玄烨闻言点点头“皇祖母说的是，此事倒是孙儿疏忽了，一会儿孙儿便去瞧瞧胤禛，可不能让这孩子多想，反倒让两人都不高兴。”
“如此自然是好，时辰不早，哀家也要礼佛了，皇帝正好有事，就早些去吧。”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开口送客。
玄烨闻言起身行了一礼“是，孙儿告退。”
出了慈宁宫，玄烨又道“这会儿还不曾下学吧？”
梁九功闻言忙道“皇上，还不曾，但是也快了，皇上可要直接去上书房？”
玄烨点了点头，不曾再出声。
梁九功一甩手中拂尘“皇上摆驾上书房。”
玄烨的轿子落在上书房门口时，恰好下了课。
如今能在这上学的，也就只有胤禛和前头的三个哥哥。
五阿哥虽然年纪也差不多了，但是太后也不知怎么想的，并没有让他上学，对此太皇太后和玄烨也没有异议。
几个阿哥见玄烨到来，忙各自跪下“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玄烨一抬手“都起来吧。”
瞧着孩子们恭恭敬敬的站着，玄烨不免想起先帝还在时，自己也曾同兄弟们一起进学，那时候先帝不怎么忙，时不时还要来问自己的功课。
几步上前，伸手摸了摸胤禛的小脑袋，开口道“今儿个都学了什么？”
大阿哥年纪最大，心思也是最多，对于玄烨不曾站在自己身边，虽然不满，但小孩子希望获得父母更多关注的心思仍旧让他立刻有了动作。
闻言上前一步，朝玄烨躬了躬身子“皇阿玛，今日夫子教了《论语》中的八佾篇。”
“嗯，记得这般清楚，看样子胤禔是用些学了，不错。”
话落，转首看向二阿哥“保成，今日可累了？”
一个叫胤褆，一个叫的却是乳名。
这亲疏高下几乎立判。
胤礽闻言也躬了躬身“皇阿玛，儿子不累。”
玄烨点点头，又关心了三阿哥几句，才又开口道“都学了一日，定然是累了，各自回去吧。”
前头三个躬身行礼后离开，胤禛却被玄烨按着，没能动弹。
等几人走出去几步，玄烨才松开手，出声道“小四，今儿怎么朕瞧着，你倒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胤禛原本还有些面色恍惚，闻言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皇阿玛，儿子没有不高兴。”
“果真吗？”玄烨边说，边又领着胤禛，进了上书房。
却不曾注意到，前头离开的胤礽脚步微微顿住，转头看了玄烨和胤禛的亲昵一眼，目中闪过一丝狠色。
屋内，玄烨寻了个椅子坐下，又示意胤禛坐到自己对面，等他坐好了，才伸手捏了捏胤禛的小脸“瞧你，嘟着个嘴巴，若是回去被你额娘见到了岂不是要让她担心？”
胤禛面上神色动了动，也不知怎的，只觉得眼前皇阿玛同自己说话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一时没有忍住，就落下了泪来。
玄烨见状口中轻叹一声，又摸了摸胤禛的头“小四是男孩子，将来是要保护额娘的，可不好如此轻易的落泪。”
胤禛闻言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抬头看了玄烨一眼“皇阿玛，儿子…儿子不想离开额娘……”
“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谁让你离开额娘了？”
“儿子在承乾宫都听到了，外祖母说，额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该把儿子还给儿子的亲额娘，皇阿玛，谨娘娘用儿子换了嫔位，定然是不喜欢儿子的，世上对儿子最好的，就是额娘，儿子舍不得额娘…呜呜……”
话到此处，胤禛原本收敛起来的悲绪再也忍耐不住，可却又顾忌着在玄烨面前，哭也不敢哭的大声。
玄烨又是一声轻叹，拉了胤禛起身，让他站在自己面前，却又因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不能亲自安抚。
轻轻拍了拍胤禛的后背“小四啊，让你成了你额娘的孩子，是你额娘同皇阿玛求来的，这几年，你额娘也把你养的极好，皇阿玛才真的放心，今日皇阿玛也给你个准话，你放心，你永远都是你额娘的儿子，旁人不管是谁，都不能改变，如此，你可放心了？”
玄烨的话让胤禛的哭声顿止，抽噎了两声，才道“皇阿玛，是真的吗？”
“自然，皇阿玛何时说过假话？”
胤禛顿了顿，突然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玄烨不曾反应过来之际就磕了好几个头“儿臣多谢皇阿玛，儿臣多谢皇阿玛。”
待回过神来，才一把将胤禛捞了起来“你这孩子，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胤禛又哭又笑的看着玄烨“皇阿玛，儿子这是高兴的。”
“好了好了，既然高兴，就把眼泪擦干净了，皇阿玛陪你回承乾宫，可好？”
胤禛忙点点头“皇阿玛能去，额娘定然也要高兴了。”
玄烨呵呵一笑“臭小子，你还知道这些。”
说罢起身领着胤禛出了上书房，出了门才发现，胤禛没有轿子。
玄烨顿了顿，坐上轿子，朝胤禛招了招手“来。”
胤禛连忙摆手“皇阿玛，儿子不敢，您先行便是，儿子慢慢走。”
玄烨闻言更加满意。
想着若是今日真的让胤禛坐了自己的轿子，外头的那些碎嘴子又不知该如何议论，终究还是放弃了此般想法。
只点了点头“也好，你慢慢走，不必着急。”
“是，儿臣恭送皇阿玛。”
玄烨的轿子离开，胤禛顿时高兴的原地蹦了几蹦。
可抬首看到身边小太监的错愕神色，顿时小脸微红。
止住动作，站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好了，赶紧走吧，额娘还等着我回去用膳！”
说罢也不管其他，身子一扭就跑了出去。
小太监挠了挠头，一副不解之色的看着胤禛的背影，片刻才反应过来，也赶忙追着胤禛的脚步而去。
两人离开，身后无人处一道身影出现，盯着胤禛的背影瞧了片刻，才一甩袖子的转身离去。
若是有人能看到，便能发现，正是应该早已经离开的大阿哥，胤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