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通往永生的道路
叶明哲叹了口气，再次往烟锅子里塞满烟丝。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除了已知能换的一年寿命，他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倒在哪个地方，是家里还是街头，还是某个未知的碎片世界。
他想起辞职前的那个午后，他拿着病历单从医院走出，秋日熙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可他的内心却是一片荒凉。
他想让自己重新找到生活的乐趣，但总是徒劳无功。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他眼里都是眼神空洞，毫无生机的行尸走肉。
回到家后，他写了辞职信，交接完工作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续十多天没有出门，他没有食欲，也感觉不到饿，甚至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地躺着。
好像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强迫自己找了一个兴趣，开始自学洞箫，给压抑无处宣泄的心情找到了一个可以释放的地方，然后他找了个原先是昆剧乐团的师父，进一步学习了相关的知识，直到后来接触了更多的乐器。
可以说他是将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乐器上，才没能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算算时间，老佛爷可能这两天应该到云南了吧，也不知道她会先去大理还是丽江，亦或者香格里拉。
叶明哲将手里的烟锅子在身下的石头上磕了磕，清空了里面的灰烬残渣，再次向着后山走去。
他要给自己选个好点的竹料，做支洞箫出来。
叶明哲再次走进这片静谧的竹林，仿佛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夕阳透过茂密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斑，映衬出一片碧绿的光影。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这里的竹子高大而挺拔，它们似乎一直在这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竹节上长满了青苔，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在这片竹林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切都那么安静，只有鸟儿偶尔的鸣叫和昆虫的低吟。
叶明哲感到一种深深的孤寂，这里没有尘世的喧嚣，也没有人群的喧闹，只有他和这片竹林。
他在这又见到野猪一家三口，雌性野猪正带着两小崽子不知在腐叶下刨着什么。
叶明哲没有贸然靠近，这几天在兰若寺的生活让他对这些野兽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只要不擅闯它们的领地，更不要靠近作出过激的行为，一般不会惹怒这些家伙。
此时雌性野猪停下了刨土的动作，探头在土坑里闻了闻，然后转头带着两个幼崽哼哧哼哧地离开了。
叶明哲一时好奇，就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谁知道这一看却差点让他吐了出来，只见那浅坑里露出了半截早已开始腐烂的干尸，原本皮包骨的骷髅样貌就已经很让人恶心了，结果现在更满是粘液蛆虫。
叶明哲肠胃里一阵翻滚，他强行压制住这种感觉，转头就走，这样的功德值他不要也罢。
难怪连野猪这种杂食性动物都下不去嘴，“姥姥”这伙鬼物真的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随处乱丢这么恶心的玩意。
叶明哲由于被恶心的不轻，并没在竹林多待，选了几株差不多粗细的青竹砍了便走。这些竹子如果晾晒后没有变形，也够他做出三支常用调的洞箫了。
回到偏殿时，燕赤霞已经打猎归来，火堆上正烤着一只野兔。叶明哲将砍来的竹子全都截成大概90公分的长度，立放在墙根处。
燕赤霞伸手指着下午搭建好的引水渠，笑道：“这玩意挺好用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叶明哲看了看已经形成水洼的地面，用引水渠流下的水洗了个手，随手就在衣服上抹了几下，这才走到火堆旁坐下。
“以前有学过一些木雕，一些简单地东西我还能搞定，但你要是让我去打猎，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我二人晚上怕是要吃白米饭了。”
燕赤霞哈哈大笑，但他也知道术业有专攻的道理，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有所不同，于是他想了想说道：“不如日后你我二人各司其责，我打猎你建造如何？从明日开始你继续跟着我学剑法，还有你那暗器投掷技巧也该认真学习一下了，我一并教你。”
叶明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暗器手法烂到家了，只配用石头打鸟的程度，燕赤霞肯教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多谢前辈了，明日我下山一趟，去买些材料工具，前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的？还是老规矩卤肉酱菜再来坛酒？”
燕赤霞点点头，目光欣慰地看着叶明哲，他和叶明哲相处舒服的原因就是两人都是随性之人，看似随意洒脱不拘小节，但叶明哲却总是会替他人着想，思虑周全的同时还会记住一些细节上的小事，就比如别人的喜好。
但他还是多嘴说了一句，“你那里银钱也不多了吧，尽量省着点用，如果不够酒菜什么的就算了。”
叶明哲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上次低价买入猛火油后，身上应该还剩下四两左右，应该暂时够用，等兰若寺定居的这些事忙完了，那身为穿越者自然要拿出本事来，让自己在这个世界活得无忧无虑才行。
“前辈不用担心银钱的事，晚辈自有办法，你可瞧好了，山中生活同样能过得有滋有味。”叶明哲信誓旦旦地说着。
燕赤霞将烤好的野兔从架子上取下，撕了一条腿递给叶明哲，笑着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边聊边吃，一只烤兔肉吃完后，燕赤霞又烤了一只，直到夜深时两人才各自回了屋。
叶明哲停止了打坐修行，因为他的心已经没有办法再平定下来，然后腹腔里一阵绞痛，随后他夺门而出在草丛里吐了起来，直到筋疲力尽，眼泪横流。他知道曾经的那种状态又追了上来。
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本小说《世界上最爱我的人》，男主余味从小就缺失家庭的关爱，进入社会后又爱而不得，他本想让那些所有在意他的人都幸福，可怎么选都是在伤害，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离他而去，在这过程中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终在痛苦和自责中独自走向了无人区。
这是余味的结局，那他叶明哲的结局又会是怎样？
他不清楚这种痛苦的来源究竟在何处，是曾经裴佳宁的“好聚好散”，还是当初日复一日在社会的黑沼里挣扎看不见希望，又或者是童年不幸的生活，还是最初母亲那近似逼迫的期望？又或者是看尽冷暖触碰到了人性的黑暗？
亦或者全部都有，他自认为这些都看开，看淡了，但这些东西只要出现了就不会减少一丝一毫，只会慢慢累积。
而这些痛苦中，唯独却只是少了死亡，那个他最不在意的结果。
他此刻仿佛整个人都升上了苍穹，目光锁定住了那个独自走在无人区的身影，雪山戈壁是那人的背景，身后的脚印里却开出凄艳美丽的花。
叶明哲追了上去，可此时场景一换，雪山戈壁消失不见，本该是开在脚印里的鲜花已然是漫山遍野，在微风中向着一个方向摇曳着，美不胜收，而那人依然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着。
就在叶明哲欢喜地伸出手将要拉住那人时，脑海里的响起惊雷般的喝声。
【叶明哲你在干什么！】
是系统的声音，叶明哲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将刀紧紧架在了脖子上，似乎下一刻锋利的刀锋就会切开皮肉，割断血管。
长刀落地，惊醒了房间内的燕赤霞，他走出房门却看见跪地捂脸，将头埋在地上的叶明哲。
当他看到地上的那摊秽物时，以为是这几天的事情让叶明哲精神过于紧绷，才导致了精神的崩溃，于是走上前来拍了拍叶明哲的肩膀。
“明天还是我下山去买工具吧，我多买点酒，我们大醉一场，你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叶明哲不敢让燕赤霞看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只能将头埋得的更深，用近乎呜咽地声音问道：“前辈你能给我说说，那些自杀的人在临死前究竟想的是什么吗？”
燕赤霞皱起眉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明哲，他从来都没想到一个和他一样率性坦荡的人此刻脑子里居然装着的竟然是死亡。可随即他自嘲般的一笑，越是问心无愧的人活的越痛苦，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自私地为自己考虑过一次。
叶明哲再次哽咽着追问：“前辈你告诉我，他们究竟想的是什么啊！？”
“是绝望，是解脱……”燕赤霞吐出胸中的郁气，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