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诺调动了一下耳部的位置，将眼睛所看到的过程删减后导出，装载到影像记录模块中，交给了年芷柔。
“具体情况你们可以自己看看，那片地方，我还是建议不要回去了。”
这可是重要的天命毁灭使用的实时影像，只不过在看完后，三女都默不作声，年芷柔都是脊背发凉。
这样的东西使用起来，竟然超乎了她的设想，整个熙菱港方圆数十里化作虚无，海水倒灌数分钟才将其填满，上面所散布的根源伤害，可能比天界山的情况还要严重。
“别太往心里去。”菲雅看出了年芷柔心中有所后悔，如果使用裴琅凝的建议，将魔虫之卵推入海中，让海族去对付，情况是不是能更好呢？
这样的想法只在脑海中闪过瞬间，便消失了，现在的人族需要帮手，海族就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选择的合作伙伴，定然不能做这种事情。
“现在当务之急的，应该是云海城的魔龙之卵，关于这个，能否让龙族的人过来看看？”菲雅问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年芷柔说着，拿出了年融雨之前送来的《混元诀》，上面的功法她尝试过修炼，可她怎么也做不到吸收天地精华，感悟不到世间的变化。
“正好，我也想询问一下，龙族的人是怎么修炼的。”
“这事还是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圣女说的没错，今天忙碌了一天，是得先休息了，我就先行离开了。”
应欣儿说罢，便离开了城主府，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时，正好碰到一身泥泞回来的裴琅凝。
裴琅凝也看到了应欣儿，摆了摆手，上前走去。
闻到他身上的臭味，应欣儿捏住了鼻子，问道：“你这是跑哪里去了？”
“爆炸的范围太大，被冲到河里了……”
“你就骗我吧。”应欣儿双手抱胸，说道：“让你回来保护我，结果你倒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哈哈，那你现在不也是平安无事嘛……”
“让爱诺将魔虫的肉块带回来，这是你的主意吧？”
听这话，裴琅凝不做回来，应欣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随后勾勾手指，让他跟自己上楼。
这一幕刚好被出来巡视的白歌邢跟郭乐清看在眼里，两人愣了一下，互看了一眼。
“这……”
“闭嘴！”
应欣儿的地位本就不低，曹元新给她安排的地方也算是很好的了，至少不用跟应征人员那般，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住所，墙壁漏风不说，还总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呼噜声。
一进门，裴琅凝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乱糟糟的一片，没曾想里面的陈设竟然整洁如新，物品摆放都那么整齐。
“看来曹城主还是很上心的，能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你想多了，我这房子不给任何人进。”应欣儿将自己的外套脱掉，露出自己香肩以及双臂的皮肤，摘掉发簪后，一头靓丽的秀发随意散落，轻轻摆动一下脑袋，便也算是简单梳理过了。
“应阁主，有什么话，是需要上来说嘛？”
“想问的问题当然多了，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这身子给我洗了，我可不想跟一个满身酸臭的人讲话。”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裴琅凝仔细回想，自己的行踪都没有暴露，行动也是小心谨慎，应该没有暴露才对，也就是说，应欣儿应该是想要从对话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算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躺在浴缸里的裴琅凝已经快要虚化了，自从复活以来，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来，根本没有给他一点精神上的休息。
“说实话，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原本的计划只是为了复仇妖族，结果妖族没复仇，反倒是卷入了其它的事情中。
原本是想要调查教会叛徒的事情，结果发现他们成立了符宗，还带来了不属于根源大陆的恶魔。
裴琅凝抬起右手，分别属于饕餮的暴食纹印与混沌的怠惰纹印浮现出来，这两枚纹印是魔君所说的罪孽，可是从得到至今，他都未曾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娜萝还好吗……”
有娜萝在，自己起码不会寂寞，身边还有个能让自己乐呵呵的开心果，他确实还有些不习惯娜萝不在自己身边。
没过一会儿，裴琅凝换上新的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了，看到坐在客厅座椅上的应欣儿正看着资料，随后坐到一旁。
见裴琅凝出来，应欣儿放下手头上的资料，落在桌子上的时候，可以看到上面的信息并不是关于恶魔的，完全没有提到恶魔两字，只有一些模糊的剪影。
“应阁主刻苦学习，辛苦研究，真的是我等的榜样啊。”
“溜须拍马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就好像是在骂人。”
“有么？”
应欣儿懒得接这话，裴琅凝干的事情比任何人都多，从出任务到涟洙湾解决恶魔问题，再到云海城大败魔将，成为惊艳所有人的尊者，再到熙菱港提供魔虫之卵重要的情报，决定使用天命毁灭。
这些都事情在应欣儿看来，就是裴琅凝一个人完成的，其余的人都在给他打下手。
甚至连自己一直做着的资料，都是为他提供的。
应欣儿走到裴琅凝的面前，随后双手撑在他所坐的椅子靠背，脸几乎是贴在他的面前，鼻尖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四目相对，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如此突然的举动让裴琅凝有些措不及防，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应欣儿明明奔走一天，身上却出奇的香。隔着轻薄的莲裙都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滑嫩。
裴琅凝不是没有碰过女人，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孩子，可要说现在心中的跳动是假，那就真的是有些骗人了。
“我说应阁主，您这样……不太好吧？”
“你会害怕吗？死过一次的人，胆子会这么小？”
无论自己的结论是否错误，应欣儿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要在眼前的裴琅凝身上得到答案，她不想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自己。
无论是威逼利诱，她都要得到答案。
“死过一次？应阁主真会说笑……”
打死也不说，这件事情绝对得烂在肚子里，这关乎到自己存在的合理性，涉及到的伦理问题根本没办法解决，从古至今无数人都想要追求的便是永生与复活。
“截至现在，乾元联合帝国总人口一共四亿两千五百三十六万五千四百七十一人，无论是生者死者、失踪、逃离皆有样貌记录，在那里，我找不到任何与你的一点信息……你到底从何而来？”
强大的记忆能力以及过目不忘的本领，让裴琅凝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如此精准的记录让他没了法子，自己确实是凭空出现的，借用别人的身份，那对方的样貌也没办法复制。
怎么办？裴琅凝似乎被逼到了绝路，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结果是什么，即便自己的亲人相信，那世人呢？自己会不会被当作异类，当作实验的小白鼠？
他裴琅凝不敢去赌人性，现在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我来自罪恶都市，我叫……裴琅凝。”
裴琅凝握紧拳头，这是他能说的，关于自己身份的全部。
听到这样的回答，看着裴琅凝眼中闪烁着的微光，应欣儿知道他又在撒谎了……
“骗子、骗子、骗子！你又在骗我！”
从轻声诉说到大声斥骂，身体坐在了他的腿上，将双手握拳，不停的敲打在裴琅凝的身上，力道却还是那么小。眼角流出的泪珠全都滴落在裴琅凝的衣服上，她不明白一个答案为什么会如此难以得到，整个宫廷阁都被她装在了脑中，唯独眼前的裴琅凝，成为一个无解的疑惑。
见人家哭得梨花带雨，搞得好像是自己犯错一样，裴琅凝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家了，只能任其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没一点反抗。
不知道是不是打累了，应欣儿落拳的力道从变小到没有。
“怎么了？打累了中场休息？”
“不打了！手疼！”
本来是美若天仙一般的人儿，此时却是个耍脾气的小姑娘，看的真让人头疼，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女生呢，还是得让着人家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还要来，裴琅凝头要晕了，这要是不给出个所以然，怕是走不出这门了。
“应阁主，你这样归根究底的问，我也回答不了什么啊……”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只想要一个人族身份？”应欣儿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说道：“这个你总能回答了吧？”
“因为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在你看来，人族身份可能是一个出生便能拥有的东西，对我而言并不是……”
“你不是人族？”
“我曾经是人族，可我失去了，现在只是想重新获得。”
曾经是人族？而不是曾经拥有人族身份。
应欣儿靠近闻了闻裴琅凝身上的味道，又摆弄他的头发，又戳了戳他身上的腱子肉，最后趴在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你明明是个人族。”
“这……”意识到应欣儿是在套自己的话，裴琅凝赶紧将脸撇过一旁，“我一直都是人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许久后应欣儿开口，才将这氛围打破。
“你，该不会是恶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