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繁霜显然还未从喜极而泣的状态里走出来。
他言简意赅道：“你替我暗自调查黛浅。”
“您不会是想......”繁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时晏清把修长的食指放在厚薄适中的唇间。
“你想多了，我怀疑她被人收买了。”时晏清从她身旁走过，示意她不要对人言。
繁霜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他：“大爷。”
他顿住步伐：“怎么了？”
繁霜暗戳戳地问道：“婢子有一个请求，如果黛浅真的背叛了您，那么婢子便立功了，您成亲后能否安排婢子伺候未来的大奶奶？”
时晏清垂眸睨她：“你为何有这种想法？昨日不是还想着去告状么？这会儿又想通了？”
“大爷，您有所不知，您若是不肯要婢子，婢子自然得为将来做打算，跟着大奶奶至少能多攒些银钱。”
繁霜低垂着头，两手交叠，眉眼间恭顺极了，昨夜背着他告状的那股劲儿消失得一干二净。
“还望大爷答应——”她唇线紧抿。
时晏清还没有看透她，眸色冷清。
繁霜抬起眸子瞧他：“大爷，您不必担心婢子的用心，既然您肯给婢子一次机会，婢子定当全力以赴，日后更会为大奶奶效犬马之劳，绝不存二心。”
时晏清挥挥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先调查清楚再来找我。”
繁霜愣了愣，只好点头作罢。
时晏清走进堂屋中又退回来。
繁霜以为他还有事要吩咐，连忙走上前听从他的差遣。
只见他放下内室的嵌贝流光隔帘，然后熄灭盈盈摇曳的流银灯，踏入玉兰鹦鹉镏金立屏后。
“繁霜。”
檀音见屋内的灯灭了，站在门外唤她出来。
繁霜迈着步子缓缓走出来，淡淡道：“檀音姐姐，怎么了？”
檀音注视着她的眼眸，开口道：“世子吩咐你做事那是信任你，并不代表你可以对主子倒戈相向。”
“我哪有？还不是被那沉默寡言的黛浅给害的。”繁霜越想越气，撇嘴道：“世子待我好，我自然知道，但他从未让我们几人近他身，也就黛浅能进去拿换洗的衣衫。”
檀音冷冷地看着她：“你还对主子存着那些心思吗？”
繁霜摇摇头，如实道：“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了，你昨夜没有去栖迟轩，都没看到他与夫人争辩时坚决的神色，世子是真的很喜欢苏姑娘，幸好他大人有大量，没和我计较——”
檀音与她走进偏房：“我还以为你没长记性呢。”
“昨晚幸得芳华姐姐点拨，我以后真的要谨言慎行了。”繁霜吃一堑长一智。
“是就最好。”檀音在众丫鬟中和她的关系最亲近，笑了笑：“世子有没有说不许你以后服侍他？”
繁霜悻悻地说：“这倒没有，他今日一直在后院打造什么东西，大概是忘了要处置我。”
“那你便小心行事吧，世子大婚在即，明日夫人就会召我们几个去栖迟轩准备结亲的细节，这几日早点睡，你早日交差也好早些将功赎罪。”檀音躺下来闭上眼睛。
“嗯，我不会负主子所托的。”
两个人渐渐的睡着了，隔壁偏房的琼琚刚吩咐小丫鬟清理完盥室，也不知黛浅又跑去哪里了。
*
三日之约很快到了，苏乔乔乘着马车在榆林寺外的那片竹林旁停下，时晏清早已在去年相见的那棵黄山栾下等待。
苏乔乔让琳琅在马车上等她，池恒则是躲得老远。
她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从袖中拿出他惦念已久的莫邪刀：“这个是我从沈大哥那儿要回来的，看在你这三日辛苦一场的份儿上，现在送给你吧。”
时晏清接过她手中的精致弯刀，从腰间把绿地粉彩开光菊石青玉锦盒塞给她：“还算你有点良心。”
他说完便拉着她的手朝河边走去。
苏乔乔对这条流水淙淙的河印象尤为深刻：“时晏清，我去年与你分开后，好不容易摘下一片芭蕉叶，又走了许久才找到这里，这条河水流湍急，你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劲儿才装满一汪清水吗？”
她感叹原主当时是冒着怎样坚强的毅力才会忍耐着双眼的烧灼之痛，后来她再回到黄山栾下时，心上人却消失不见了。
时晏清在军中的训练十分严苛，自然知道想要在急流中取水的难度急如星火，握着她的手不由更紧了一些，忽然倾身抱住她。
两人紧紧相拥。
竹林里幽风拂过，深墨色的天空繁星点点，竹枝间的树叶发出簌簌声响，少女柔软的青丝缠绕在他腰间，浅浅勾曳，馥郁芬芳的零陵香萦绕在颈间，他侧头想吻她。
月光洒落，映照在潺潺流水的河面上。
苏乔乔敏捷地躲开，冷不丁地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是喜欢从前的苏乔之更多，还是喜欢我更多？”
时晏清脱口而出：“如果我说两个都喜欢，你会不会不答应我了？”
苏乔乔想了想：“如果你说不喜欢她，我会拒绝你。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我也会拒绝你。如果你说两个都喜欢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因为两个人都是她，只是不同时期的她而已。
但细细想来，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太贪心了，毕竟从前的苏乔之确实是一个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大小姐。
“乔乔。”时晏清帮她打开锦盒，他抚摸着纤细白嫩的指尖。
“从前我在国公府没能一眼认出那个人是你，我向你道歉。”
苏乔乔接受他的诚心道歉，抬眸看向他：“我已经不怪你了，因为从紫苑湖中把我捞上来的人不也是你吗？”
原来乔乔从未怪过他，时晏清知道她现在应该算是答应了，趁机把水晶石戒指戴在她手上。
下一瞬，他握着她的手单膝跪地，向她深挚允诺：“苏乔乔，我时晏清对天发誓，生生世世只娶你一人，不论是从前的你，现在的你，还是在那个世界中的你，你都是我心尖上的女人，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