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微微抬手，鬼卿身后立刻出现一把龙椅。
“坐。”
这一幕，与当初帝子与天帝对峙之事何其相似。如果今日谈不拢，也许他就会变成下一个帝子。
鬼卿抖了抖衣服，这才在龙椅上正襟危坐，以平静的目光看向天帝。
“陛下找我何事？”
天帝笑道：“自然是夸赞你，你能走出如今的路，是以往的轮回没有的变化，这说明你已经具备了打破轮回的条件，朕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行动。”
“也就是说，陛下承认以前是在骗我了？”鬼卿问道。
天帝抬手安抚，“别急，更不要为此愤怒。朕不跟你说，是怕你对朕心生怨恨。无论换做是谁，在知道自己被杀了那么多次，也会心生芥蒂。朕之所以隐瞒，就是不希望你我的合作破裂。”
“明白。”鬼卿微微颔首，“纵然我的确被陛下杀了很多次，可只要记忆不在，我就不会有那些感受。以往种种，不重要，我只在乎这一世，不会有多余的看法。”
“很好。”天帝大笑起来，“爱卿能有这样的想法，朕果然没看错你。如果打破轮回朕不管你，你尽管放手去做，朕相信你终会站在朕这一边。”
鬼卿微微一笑，“若只是为了鼓励和肯定，陛下想必不会单独见我。这些话虽然让人振奋，可也只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陛下若有未尽之言，不妨直说。”
“好，那朕便直说了。”天帝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朕认可你作为与朕比肩的存在，并且平等待之。称帝可以，但不能以人皇自居。永生规则源于帝辛之死，道枯子已经用自己的死让永生规则动摇，如果人皇之位会恢复，永生规则就会变得岌岌可危，这是朕不能容忍的事。”
“如果我不答应呢？”鬼卿问道。
天帝冷声道：“你所带来的变化的确让朕欣喜，可如果会动摇永生的规则，那朕不能接受这样的风险。如果你不答应，朕便抹去你的存在，让下一世提前出现。”
鬼卿嘴角上扬，戏谑道：“陛下，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要摆脱这个轮回，不止需要道枯子消失，你也要消失才行。”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朕。”天帝面色瞬间阴沉起来，“和地藏王之间的矛盾，也是你故意做给朕看的！”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天庭中我在乎的，只有我儿。如今他已回到我身边，我已经不需要对你曲意逢迎了。”
“我不会和一个想要杀自己儿子的人合作，当父亲，你还不配！”
“我不止要道枯子死，还有你！”
天帝惋惜摇头，“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和道枯子一样愚蠢。只在朕之下，还不够吗？”
“一人之下？”鬼卿嗤笑，面目狰狞的同时，目光变得疯狂起来，“我要做的是超越你！”
“能称无敌者，只有一人，我不允许有人在我之上！”
天帝面色阴晴不定，沉默许久后，冷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一边是只剩你一人的轮回世界，一边是心想事成的天庭，你做这样的决定，是愚蠢的！”
“美好的只是梦境，残酷的才是现实。”鬼卿淡淡回道。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我要的是真，修真，求真！”
“我要所有困住我的，统统烟消云散！”
天帝重重叹了一声，身躯不断暴涨，很快便达到天地的极限，将鬼卿的梦境撑开。
“既如此，朕便毁了你的美梦，让你孤独的死去！”
“那就来啊！”鬼卿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如果我梦中没有你，你还存在吗？轮回的轨迹，你打不破。我纵然要死，也只会死在该的时候。而现在的你，能杀死我吗，陛下？”
天帝冷哼一声，“纵然朕现在无法杀死你，也要毁去你的梦道，让你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好啊！”鬼卿大笑不止，“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无论是你还是道枯子，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可以自由选择，哪怕这个代价是死！”
“不需要权衡利弊，不需要考虑得失。”鬼卿声音抑扬顿挫，豪气干云，“我只需要，顺我心意！”
在这一刻，他放下了一切，变得无惧无畏。
天帝眼眸中亮起金光，只是一个眼神，便让鬼卿梦境出现道道裂缝，并且逐渐崩塌。
“没有在乎的人和事，朕不信你如此洒脱，朕要你在希望破灭时抱头痛哭，让你永远后悔！”
“不，我不是没有执念。”鬼卿摇了摇头，决绝道，“只是与自由相比，一切的执念都可以往后放。为别人而活前，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其实一直都有选择，只是我不敢承担选择的后果。这一次，是我自己选的！”
梦境崩塌的瞬间，鬼卿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青黛，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青黛，这次我可以自己选了，做自己想做的人！”
“哪怕这个代价是你，是我在乎的人，我也要这样选！”
“不权衡，不取舍，不妥协，不改变！”
“如果命运如此，那就直面它！”
“让我死在，逆天改命之前！”
在天帝的无情碾压下，他的梦境轰然崩塌，一如帝子的梦境被碾碎那般，自成轮回。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道枯子，明白了这场轮回。
他不需要握住，只需要见过，而在天庭中，他已经见完了想见的人。
没有什么事物会永远属于他，因缘而聚，终会因缘而散，聚散终有时。
而这份强求的执念，才是困住他的根源。
“凡有所求，必有所困。”鬼卿喃喃自语，“这才是堕入轮回的根本原因。”
他闭上双眼，不去考虑未来，只是坦然迎接。
鬼卿对轮回的感悟，让天帝心惊不已，因为这正是曾经道枯子做到的程度。
换言之，只要鬼卿愿意，已经可以替代道枯子开出下一世。
不是道枯子的一世，而是鬼卿的一世。
道枯子还没解决，又冒出一个鬼卿，这是天帝不能容忍的。
只是瞬间的犹豫时间，天帝便决定杀死鬼卿，哪怕永生规则因此动摇也在所不惜。
只要他不顾忌永生，可以轻而易举杀死鬼卿。
天帝隔空一掌按下，鬼卿的身躯轰然崩解，神魂连同意识也快速消散。
……
地府中，将自己锁在地狱的夜梦猛然睁眼，本是天道境的她，竟瞬间破境，一步从现实来到梦中，挡在鬼卿身前。
她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替鬼卿挡下了这一劫，并将鬼卿带离梦境，这样就能避免天帝继续对鬼卿出手。
鬼卿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之中，怔怔地看着身躯缓缓消散的夜梦。
“为什么？”
夜梦伸手温柔地抚摸着鬼卿的脸庞，“你想明白了，对吗？这一世你若成功，你会斩去一切因果，往后我们再不相见。”
“是。”鬼卿黯然点头。
“那很好啊。”夜梦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柔笑容，“我相信你能成功，只是我可能看不到了。你的梦，还在吗？”
鬼卿摇了摇头。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梦。”夜梦将自身梦道注入鬼卿体内，取代鬼卿原本的梦道，“若不成真，那就梦里见吧。”
夜梦脸庞越凑越近，在亲吻鬼卿的瞬间，烟消云散。
“在梦里，要记得叫小梦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