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变暗，季景瑜躲在巷子口，望着城门处正在换班的士兵。
他在景宁城和那些木偶接触久了，对这些很是敏感。
他看得出来，这些士兵，如果没有人出手干预，不出几日就会变成木偶。
想来，唐念和楼穆也是为此而来。
他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他已经到了村口。
村子里的血迹清洗得差不多了，那些逃过一劫的村民也慢慢都回来了。
只是，他们在看到外人时，还是会下意识的紧张躲避。
这就导致季景瑜在村子里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楚柔嘉的藏身之处。
没有办法，季景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施展术法，才堪堪找到楚柔嘉的大概位置。
也不怪季景瑜，那日楼穆将楚柔嘉送来村子，顺道就给村子里加了个屏蔽气息的阵法。
能让村子里的人更安全。
季景瑜在村子里东绕西绕的，终于停在了一间木屋前。
他轻轻叩响房门。
屋内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季景瑜也不急，等了会儿发现没了动静，又抬手敲了敲。
门“吱哑”一声，轻轻拉开一条缝。
缝里，露出半张沧桑的面孔。
“你找谁？”
他沙哑的声音很轻，要不是季景瑜的耳朵不错，很可能就听不见了。
“我找楚柔嘉。”
“楚柔嘉是谁？我不认识。”
男子明显的，很慌乱。
就在季景瑜还想要逼问时，有一个脑袋出现在了男子的身后。
楚柔嘉在见到季景瑜时显然也很吃惊，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
“钱叔，这是我的朋友。”
“哦，是你的朋友啊，那快进来吧。”
在听到楚柔嘉的话后，钱叔一改刚才警惕的神色，大开房门请季景瑜进屋。
他们这种住在树林里的，对大楚发生的事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
楚柔嘉做的许多事迹，也没有传来这里。
也有可能，他们听说过楚柔嘉这个名字，却都没有在意。
所以，当楚柔嘉用真名和村民打成一片时，没有人想到她会是大楚的那位公主。
楚柔嘉给季景瑜倒了杯水：“那几日谢谢你了，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季景瑜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抬起眸子，深邃的眼眸就这样静静看着楚柔嘉。
“如果，我说是我把你绑走的呢？”
楚柔嘉淡笑不语。
良久，她才开口，却没有回答季景瑜的话。
“是师……唐天师喊你来找我的？”
季景瑜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位乖巧伶俐的姑娘，竟不忍心把她带去城中。
他忍不住开口劝道：“趁着现在还早，你要是想反悔，还可以离开……”
还没等季景瑜的话说完，楚柔嘉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不，我和你去。”
“你真的不……”
季景瑜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能猜到一些唐念两人带着楚柔嘉来到边境的目的。
可是要这么一个小姑娘，背上这么重的包袱，也未免有些狠心。
“如果去了的代价是死呢？”
“这个问题，我已经和唐天师他们回答过了，辛苦你带我去了。”
楚柔嘉淡笑着，像是没有听见季景瑜说的话。
季景瑜无奈，两边都同意了，倒有种他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不过也好，省的他再费些心神。
……
军营里的三人听到士兵的突然来报，没有再对峙，三人一合计，一起来到城中。
林振铭还想招呼一些士兵一起去，却被唐念一把拦住。
这些尸体极有可能也成了木偶，普通的士兵来了也不过是添乱。
况且，把那些士兵喊去，若是林振铭和杨老想做些什么，这些无辜的士兵还得遭殃。
只是……
唐念从士兵来报时就一直关注着林振铭。
林振铭一脸震惊的模样不似作假。
难不成，杨老的计划连林振铭都瞒着？
幸好，白日里唐念斩断了军营尸体上的银丝，夜晚的暴动里没有他们。
唐念等人一路安顿好受惊的百姓，一路朝着士兵说的地方前去。
只见原本安静的街道此刻一片混乱，原本已经安息的尸体此刻竟然都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游荡着。
更让她惊恐的是，在唐念眼中，这些尸体身上都绑着木偶的线，仿佛被人操控一般。
唐念心中一沉，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能做到这一点的，她能想到的只有杨老。
还没等两人多想，游荡的尸体就已经锁定了两人。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傀儡们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唐念没有带剑出来，可当她单手举过头顶，一把长剑从远处飞来，落在她的手中。
她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剑身散发着淡淡的寒光。
楼穆也取下了腰间的折扇，一手握着，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
只有林振铭，一袭的盔甲，却不抽出自己的佩剑，只是往旁边站了站。
夜色中，唐念的身影在月光下闪烁。
她面对的不是人不是妖，而是那些曾经安静躺在墓地里、如今却变成木偶的尸体。
不对，已经不是尸体了，他们只有外面那一张人皮，还能勉强称他们是人。
他们的人皮里面，只有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
木偶们面无表情，但动作却异常灵活。
它们的灵魂被困在木偶里，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木偶只剩下一种机械般的执着，那就是攻击眼前的活人。
唐念能够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那是死亡的味道，令人心悸。
唐念挥剑抵挡着傀儡的攻击，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剑法轻盈而灵动，时而如流水般柔顺，时而如狂风般猛烈。
突然，一个木偶猛地扑向唐念。
它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和一张张开的嘴巴。
唐念迅速侧身躲避，同时挥剑反击。
剑锋与木偶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木偶并没有因为这次攻击而倒下，反而更加疯狂地攻击着唐念。
唐念手里的剑发出“嗡嗡”的声音，挣扎着想要离开唐念，却被唐念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