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南宫明姝脸色煞白的惊坐而起，目光空空地盯着前方。
因为她突然的动作牵扯，小腹处抽痛了一下。
她下意识捂着肚子，喃喃唤道：“凌霜…”
“姐姐，没事没事啊，你在做梦呢，王爷好好的。”
李媛见她脸色难看，忙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听见耳边温软熟悉的声音，南宫明姝眸光渐渐聚焦，她捉住李媛的手，微颤的声音里满是害怕：
“小媛，我梦见王爷他…他被一只大蛇吃了…”
她伸手够来一旁温着的水送到南宫明姝唇边，见她喝了几口才轻笑说道：
“梦都是反的，姐姐不要担心，梦里是大蛇欺负王爷，那现实里定然是王爷勇战宵小，安然回到您身边呢。”
“希望如此…”
南宫明姝抚摸着肚子，快三个月的身孕已经微微隆起。
宝宝，娘亲会拼尽一切，让你和爹爹团聚的。
她眉宇始终蹙着未舒展开，平复了一会儿后，问道：“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都办好了，那边已经得到了回信。”
“好。”
近日，东陵晟来时看着南宫明姝的目光别有幽深，狭长的凤眸里既有势在必得的霸道，又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纠结。
斯人不死于他手，却因他而死，她…会原谅他吗？
东陵晟眼神微闪，下意识避开了南宫明姝投来的目光。
阮初棠轻抬手，南宫明姝快走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她身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阮初棠对南宫明姝大有改观，她仿佛从她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只是皇权势重，她终究是为了保全家族，放弃所爱，踏入了这座金丝牢笼里，一待就是一辈子。
如今自己的儿子，再次利用皇权，要拆散一对有情人，她是打心底反对的。
东陵晟见南宫明姝和他母后说起话来温声细语，但一到自己插话就冷冷淡淡的，心中难免忿忿。
在南宫明姝敷衍几句提出离开后，他紧跟着也告了辞。
“母后，儿臣还有政务要处理，便先走了。”
阮初棠看着他快要跨出门槛，在其背后淡淡道：
“皇帝，皇权再大，捂一人之口好捂，但捂众生之口，定然会撼动高位，你自己思量。”
东陵晟脚步一顿，侧目看了一眼，薄唇微动欲言又止，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大步踏出了宫殿。
阮初棠看着他在院门口拦住南宫明姝的身影叹了口气，对一旁伺候的贴身嬷嬷轻声道：
“该是请动几位皇叔的时候了。”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景仁宫偏殿一角，南宫明姝望着横在眼前的手臂冷眼看过去，“陛下有事？”
“明姝，朕要和你谈谈。”
“臣妇和陛下没什么好说的。”
南宫明姝往一旁一躲，错开他便要往殿内走去。
只是东陵晟被人冷落了这么久，心里没气不是假的，他再次脚步一移拦住她的去路。
“是你煽动朝臣谏言让朕纳妃的吧？是朕小看了你，困在宫里也能把手伸到外边去。”
说着，他看了眼一旁对他虎视眈眈怒目而视的李媛。
李媛武艺超绝，又有太后放话许她自如，这皇宫里倒真让她走了个遍。
有她在宫里自如行走，受意来求见北凌王妃的人也安了心，只当南宫明姝真的是在宫中静养，便不再强求要见。
有利的同时也有弊，那就是李媛无处不在，让她有大把的机会接触到进宫的官员。
南宫明姝也不借此机会要求谁带她出宫，只做这些让他膈应的事。
一来二去，上奏让他纳妃的人日益增多。
自他处置了香嫔以来，偌大的后宫当真是除了太后和借住的北凌王妃，再没了女主子。
一国之君后宫怎可如此凄凉，朝臣纷纷以大局为重请命让东陵晟选妃。
这几日，正是他头疼的时候，打了一位文臣板子后，竟有位三朝元老住在明德大殿不走了。
这一切，他知道少不了她的手笔。
南宫明姝难得浅笑一声，道：“陛下深知我就是个麻烦精，留下我就要做好解决麻烦的准备。”
“你放心，这点麻烦朕还能应付。”
“受得住就行，那这样臣妇就不担心了。”
南宫明姝眉毛微挑，话中带着让东陵晟脊背一紧的深意。
南宫明姝不在意他会如何想，她只需再撑两日，两日后，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府。
她转身踏进殿内，当着东陵晟的面将门关上。
“陛下，回吧，一会儿该给傅阁老送饭了。”
傅阁老，就是那个住在明德大殿的三朝元老，给先皇当过书童，给太上皇当过半个开智师父，仗着自己年过八十倚老卖老。
东陵晟头疼地捏捏眉心，连日来的疲惫让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这宫里就这么些人，竟没一个可以跟他畅谈心扉助他疏解烦闷的人。
母妃嫌他，明姝厌他，手下怕他…
他有些心累地看了眼张牙舞爪的李媛，叹口气道：
“你别一见朕就亮爪子，仔细哪天给你拔了。”
李媛才不怕他，闻言嘟囔道：“你敢拔我就敢把你屋顶掀了。”
“有空吗？陪朕喝一杯。”东陵晟没计较她自顾自的嘟囔，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就习惯了她的不拘礼数。
当面被骂都经历了好多次，这点不明不白的吐槽，没必要打听清楚。
“没空，陛下的酒我可不敢喝，会要命的。”李媛想也不想拒绝道。
东陵晟落寞一笑，自言自语道：“也是，你们都厌烦朕，又怎会陪朕呢？罢了罢了，你去照顾她吧。”
男人身量颀长，本该身姿挺拔英武不凡，可离开的背影却微微塌着。
形单影只走在空荡的回廊上时，莫名有些孤单。
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回廊尽头时，李媛飞身上前，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抱臂道：
“陛下要是不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休怪本姑娘到处说陛下小气。”
东陵晟黯然的眉眼亮了一瞬，勾唇笑笑道：“保证让姑娘满意。”
李媛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歪头道：“请吧？”
“请。”东陵晟伸手，示意李媛同行。
在他们离开一会儿后，身后那间紧闭着的房门悄声打开，南宫明姝倚着门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