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烟烟！醒醒！”
“烟烟，你别吓我！”
沈胤川的呼唤声在黎烟耳边萦绕，黎烟倏然惊醒，汗液滴落在床上，明黄的灯光缓解了她心脏的疼痛。
沈胤川拉着她的手，见她醒过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烟烟，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已经发作过五次了！”
副作用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
手上一丝冰凉的触感，她才发觉沈胤川的手冷得像冰块似的，面容是可见的憔悴。
“我没事，去医院前三次不都去了吗？都没检查出什么，我缓缓就好了。”
“你知道你这次多长时间吗？整整三个多小时！”
沈胤川突然的激动，他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不知道该怎么唤醒你？我就只能一遍一遍重复叫着你的名字，看着你难受却无能无力！”
“对不起烟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是故意想凶你的。”
黎烟抱住沈胤川，手掌轻轻拍在他的脊背，她安抚道：“对不起，阿胤，我时间快到了。”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此时的沈胤川情绪彻底崩溃，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紧紧抱着黎烟，仿佛她一瞬间就会消失。
“烟烟，你留下来好不好……为我留下来好不好！”
“求你……求你了！”
黎烟推开沈胤川，双手抚在他两边的脸上，她朝他凑近，唇贴在了他冰凉的唇上，她封住了他的哭声和祈求。
她主动燃起他的欲火，想借此抵消他的悲凉和痛苦。
吻愈来愈烈，窗外的月亮渐渐落下，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高，炙热的呼吸和冰凉的肌肤让黎烟无所适从。
她细微的娇喘令他发狂，可又怕弄伤她只得一忍再忍，他探寻到她的深处，发出难以抑制的低吼。
混乱的思绪夹杂着疯狂的爱意，他想将她拆骨入腹，永久困在自己身边，将她囚禁，日夜和自己肌肤相触，呼吸相接。
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如此阴暗卑劣的人！
可如果卑劣就能换来她的存在，他宁可自己世世丑恶阴郁，这样，便可世世见她，爱她。
“烟烟，我爱你。”
*
正值7月的盛夏，沈胤川在晨光微露时失去了他的爱人。
他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呼唤了她一夜，可她再没有醒过来，在第一缕微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时，他清晰的看到黎烟的胸膛不再起伏，她失去了呼吸。
“烟烟？”
“烟烟？”
“烟烟？你醒醒！”
他拉着她逐渐失去温度的手喊了她一遍又一遍，最后口干舌燥，嗓子发不出声来，她依然没醒。
之后他就只是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失去血色的容颜，呆滞，孤独，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不知维持了这个姿势有多久，只是感到浑身僵硬和麻木，心脏的痛感越来越明显，他一时间呼吸不上来，这才松开黎烟的手跪倒在床边。
他张嘴呼吸着，痛感刺激的神经传输到大脑，脑子一阵头晕目眩。
“烟烟！”
他头砸在地板上，缝隙里透进的一束光横划过他的胸膛，又爬上床沿横穿过去。
就像生和死的界限分明开来。
耳鸣，心脏痛，视线模糊，这一刻他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死了，可以见到烟烟吗？
死了都见不到吧，她不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属于她。
“烟烟……我好疼啊！”
“小姐……我好疼啊！”
少年时他失去了他的小姐，青年时他失去了他的爱人！
他其实，从未长大啊！
*
沈胤川被及时赶到的黎妍妍救下，医院判定他是心碎综合症，是在受到巨大的应激情况后发生的一种心肌病。
黎妍妍埋头在冯冀的怀里，她怎么都想不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
就像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醒得人猝不及防，一点美好都不肯让人多停留。
冯冀安慰着怀里的黎妍妍，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沈胤川，他醒了，神情却是无神呆滞的。
真正痛苦的人不是逝世的那个，而是那个带着回忆和执念一直活下去的人。
此刻他才真正理解那句话：人生海海，敢死不是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
手机震动，黎妍妍打开手机，是一条定时发来的语音，她打开声音，熟悉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震动，沈胤川目光终于回神，他拔掉氧气坐起来，直直盯着前方。
“妍妍，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我很庆幸有你这个妹妹。”
“对于我突然的离开，你一时间可能接受不了，但妍妍，我很开心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房子我希望你拿着，那里有我们的回忆，妍妍，对于你和冯冀，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走下去，人这一生能遇见彼此珍惜的人很不容易，能遇见爱的人最后走在一起的，更是难上加难。”
“妍妍，不要为我的离开悲伤，姐姐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会像小时候说好的那样陪你到黄昏的尽头。”
声音停止，黎妍妍抱住手机泣不成声，“姐……姐！”
沈胤川左眼落下的泪滴落在手上，窗外的风声呼啸，一瓣玫瑰飘进来落在他的掌心。
黎烟坐在床边，拉住他的手，他倏然抬头，嘴唇颤抖。
“阿胤，好好活下去。”
她将他眼前的碎发拨开，抚摸上他的眼睛，“阿胤，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我为你而来，我希望你好好活下来。”
“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辽阔，去见见这个世界美好的风景，去寻找一些有趣的人，去……救赎你自己！”
“烟烟……”
她的身影消失，手里紧紧攥住的玫瑰也飘散，他永失爱人！
*
十年后，34岁的沈胤川已经周游了很多国家。
他去见了很多不同的文化，不同的风景，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
在旅途中他还认识了一个画家，画家当了他的老师，他开始学画画，一笔一笔画下了他的爱人。
经过好七八年的学习和绘画，他还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画家，他绘画的风格却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有上世纪西方的油画风格，又不时有些诡诞情节，或者又是纪实风格，不过人们都不难看出的是，他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
有女子的小时候，有女子长大成人的时候，有她站立着走神的时候，有她蜷缩在沙发抽烟的时候，也有她坐在轮椅上的时候……
黎妍妍推开沈胤川画室的门，里面静默无声，他在很多画里找到了躺在椅子上的他。
他回国已经一个星期，她想来看看他，可从进门起都没有任何动静。
冯冀拉着五岁的男孩进来，黎妍妍回头示意他安静。
画室里飘进一阵风，吹起了帘子，冯冀看着满室的人像画，眼眶微红。
五岁的孩子不懂父母的安静是为何，他看着躺在椅子上的男人，好奇他手里拿着的画笔，“爸爸，他是谁啊？”
孩子盯着画上的人看，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妈妈，是大姨！是照片上的大姨！”
沈胤川仍旧没有动静，黎妍妍和冯冀意识到沈胤川不是睡着了，冯冀立马上前查看，而后摇头。
“妈妈，他怎么不醒啊？”
黎妍妍蹲下，强忍泪水，笑着说：“宝贝，他是姨父，他啊……现在去找大姨去了。”
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去找他的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