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如同陨石在这平坦的沙漠之中留下了一个个都很坑。
无数把利剑错落有致的落在地上，布置成了一道剑阵。
尘埃落定，玄相的身影在逐渐的显露出。
此时的他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身上的袈裟已被划破多处。那柄黑色的大刀布满了齿痕。
虽是如此，他的身体依然站得笔直。也不肯让开半步。
伊宁泪目了。
当初那个有些怨恨他的小孩，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长大。
他们之间，不是父子更胜父子。
父亲只是生了他，养育他和教他功法，为人处事的却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恶魔的僧人。
“师傅。”伊宁声音有些颤抖的轻声呼唤，他后悔了。
他不想回去了，这回去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曾经藏在心底的秘密，向往的自由。远远都不及眼前这个老僧。
玄相没有回应，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那漆黑如墨的眼神有点点星光。
“还真是可笑啊。他自己的长老都不管他的死活，你却为了一个质子不惜身死道消。”灰太狼笑得诡异。
伊宁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心里有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他却不希望事情真的如他所料。
灰太狼手中的黑雾一点一丝消失，奄奄一息被灰太狼捏在手里的人凭空出现在伊宁的旁边。
“公子。”黑雾对伊宁行了一礼。
伊宁没有说话身体绷得很紧，他怕自己忍不住，给这个长老一拳。
“你这个护卫还真是尽职尽责啊，你家公子命在旦夕你都能忍住。”灰太狼讽刺的说道。
若不是玄相出手，伊宁早就被他杀了。
“你们人类狡猾手段多变，我不得不防任何接近我们家公子的人。”黑雾声音很平淡，很多卧底都是从这种所谓的患难真情开始的。
“是挺聪明的。”灰太狼点头。心里暗道：我他妈要是有这种属下早就弄死了，自作聪明，还没有一点眼力劲。他难道看不出他们家公子对这个和尚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
灰太狼可以肯定这位高手，只要失去了利用价值，一定会死的很惨。
“那你考验的结果是什么？”伊宁平静的问道，手里的佛珠有一颗已经被他磨的都能看见绳子了。
“他应该没有问题。”
伊宁心中的愤怒已经快压制不住了。这我他喵的还需要你告诉我？
“那还请长老出手。”伊宁行了一礼很是客气。客气中带有些不易察觉的疏离。
“手下败将而已，你不要对他期望过高。他若是有那个本事，就没有必要装模作样的假死。”灰太狼无情的嘲讽。
“哼！老夫刚刚不过是在隐藏实力以待时机。你休得猖狂。”黑雾不满却也没有直接出手，这家伙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嗯，你这话确实没有毛病。”陆飞宇深以为然，他都躲了几百年了不就是以待时机吗？
伊宁扶着玄相调息，探脉的时候才知道师父受伤有多严重，血管之中有无数道的剑气在割裂。
“老了。老了。”玄相苦笑。
当年的那一战，他身受重伤，修为早就停滞不前了甚至还有些倒退，这些年又有不少的各族修士前来挑衅，刺杀魔族质子，他也没有一个好的机会调养。
“师父...”伊宁哭了，这是他有记忆来第一次哭泣，母亲死的时候他没有哭，父亲送他来远离家乡做人质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这一次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你好歹也在佛门待了那么多年，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你又何必如此，我这一生杀孽太重，活着。有些太累了。”玄相虚弱的有些发白，悬天一剑威力太大了。
“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别人，除了阳灯大师，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其实我也算是半个魔族之人。”玄相缓缓道来。
这个消息确实很劲爆，伊宁也是完全没有想到。
“怎么很意外吧。”玄相扯开袈裟露出心口处的一处标记，骷髅印记很是醒目，这不是刻画上去的图案，是由心里滋生而来。
能隐藏却造不得假。
玄相摩挲手里的大刀缅怀道：“当年诛魔大战，我屠尽万千邪魔。虽是诛魔，最后收不住杀心，我也成为了魔。”
“那也不至于此。”伊宁看着那无比森寒的骷髅印记，这不是简单的修魔，这是魔心本相，可不是一般的人因为杀戮就能有的。
“你可知当年诛魔，诛的是谁？”
伊宁一愣，脸色骤变。
当年的诛魔诛杀的是他的那位天才老祖仙，最后他兵解，七魂六魄被人类的各大家族门派镇压。
“你猜的没错。佛门镇压的那残魂就在我的体内。当年战场之上。我难以控制杀心迷失本心邪气入侵我体内。我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玄相不再掩饰，也没有刻意的压制身体里的邪气。
魔气在他的身体肆虐，圣僧模样不复存在，变得瘦骨嶙峋。
“把它拿去。就当是为师送给你最后的礼物。”玄相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一颗黑色的丹漂浮在他的手心。
“你此去，前路多舛，师傅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本就是你魔族之物。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拿着吧，他能成为你的依仗。”玄相笑着把内珠放在伊宁的手中，然后把他的手紧握。
“师父....”伊宁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他从不是什么感性的人，此时的泪水跟不要钱一般难掩心中痛苦。
\"你不必这般如此，我还是你的仇人呢。这些年让你认贼做父，莫要怪为师。\"
伊宁拼命的摇头，此时他已经感受到了玄相的生命在流逝。
“您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伊宁泣不成声还是问道。
“你若执掌魔族。不要让几百年前惨剧，再现人间。”玄相抬手想抚摸伊宁的脸就像是一位老父亲带着些许的不舍。
手抬起又放下。
“不！！”伊宁撕心裂肺的咆哮响彻山谷。那一颗魔丹融入了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