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老何上课的时候，提及下学期走读生高一高二恢复自习的事儿，潇洒半年的走读生们开始发出鬼哭狼嚎的哀叫声。
欧阳回头看着二人，幸灾乐祸道:“以后你们走读生也得上自习咯，真爽”
江煜满不在乎点头“又不是没上过”
……
二人交谈甚欢，叶钦听了一会儿歪头看着旁边的人，教室的空调明明开着，江煜说话的时候却好像吐出一阵雾气，人被云绕在其间，有点模糊不清。可能是冷空气穿入黏膜，语气还多了些嘶哑。
他突然想起苏蓉总是叮嘱兄妹二人多喝热水，特别冬天的空气干燥，嗓子容易被干扰，喝热水润嗓等等这些他烦腻的关心。
特别叶涵很不喜欢，总是被她说，叶钦倒还好，从小就习惯了早上起床先喝杯水，不过在教室的时候他倒喝得少，都喝毫无营养的乳酸菌，还好苏蓉不知道。
铃声响起时候看着江煜桌上的杯子，叶钦还是说了句:
“多喝点热水”
江煜看着他无厘头的关心，愣了一下。那天之后，面对叶钦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态，连语气都少了调侃。可能是态度太明显，让叶钦误解了，他似乎在刻意疏远着自己，像在尝试找寻另一种平衡。
江煜一边苦恼维持着现状，一边又对他生出些不忍。
叶钦这两天，要不没跟大家一起去食堂，要不就跟易清言一起出去。他那个人总是很随意，好像很多事情都可以将就，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是江煜总能看出他眸子里盖住的情绪带着的克制，还有属于他的柔软。
江煜思索一番的措辞，最后还是化为乌有，半响对他露了个笑“好”
欧阳听到二人的对话，扭头过来一阵打趣道:
“渣男语录，叶钦你连同桌都用上了”
叶钦一脸无语看了他一眼，结果江煜先笑了起来。
叶钦歪头看着他挂起的笑意，总觉得夹杂在二人中间的隔阂消减了些许，又好像并没有。他抬眸看着欧阳，淡着的语气多了点烦躁，用笔盖戳着欧阳的手说“压我卷子了，过去”
无论是什么关系，两个人相处， 如果对方设置了防线，就要学会保持距离，不要恬不知耻的找存在感，平白无故让人讨厌。这个道理，叶钦他知道。
中午时候，叶钦没打算去食堂，昨天易清言带他去了家小菜馆，味道还算不错。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食堂的菜再难吃，叶钦经常都会把饭吃完，即便每次都剩下菜。
昨天的菜还算好吃，叶钦加了两次饭，当时易清言看着他却是满脸嫌弃，出来的时候，易清言打算下午翘课，叶钦没跟他一起去，走了两步，易清言突然喊道:
“铁块，明天，哥哥再带你去另外一家吃”
叶钦没回他，只是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高三在五楼，还会经常拖堂，叶钦已经做好等人的准备。结果刚出来，易清言就站在楼道口了，叶钦发出呵笑“你们没拖堂?”
易清言拿出手机，突然眉梢拧起了些，语气有点急切“今天就不带你去吃饭了，我有点事儿”
叶钦看着拥挤的楼道，交谈声跟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干饭人的热情比任何时候都积极，这个点的脚步声比任何时候都急促，他不过是往边上靠了些许，抬头易清言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他看着人流，听着喧嚣，突然生出烦躁，思索着去小卖部还是出去。愣神两秒，不知后面谁推了一下，他一个踉跄，本能的向前靠起，脚下的台阶差点落空，突然肩膀上多了只力道十足的手。
叶钦重新保持了平衡，瞥了一眼那只骨节突出的手，视线落到那张脸上。
“下楼的时候，小心点”
叶钦点了个头便继续下楼，江煜两步跨了上来，语气多了点无奈。
“跟我出去吃”
叶钦佯装不在意的样子，扯了个笑说“行”
天气又冷了些许，出了人潮，寒风从四面袭来，江煜啧了一声缩紧了领口衣服。带着人去了罗染心里的Number one炒菜馆。
饭点的人有点多，江煜点了个两菜一汤，坐下后看到叶钦拉出的疏离，他又移了点椅子，静默几秒，见人没开口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罗染的堂哥在西街开了个烧烤店，我们晚上过去暖场，你今天晚上没事吧”
叶钦抬起头，半天才扯了个“行”
江煜像有些受不了他这个样子，直言不讳问原因，语气还重了些“这两天，不去食堂，是不喜欢食堂的饭菜还是因为什么”
叶钦觉得他眸子里的星光碎片像多了些棱角，尖锐又显锋利，又带着无法抗拒的温柔，犹豫了一下，口不择言说道:“吃腻了，出来换个口味”
江煜叹了口气，不过多了点无语，放弃跟他交谈似的，把头扭向窗外。菜上来了，他还没收回视线。叶钦把打好的饭推过去，喊了句“老煜”
听到人喊，他才像反应过来，倏然拿起筷子，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哦……吃饭吧”
可能叶钦是真不喜欢食堂的饭菜，江煜看着他添了第二碗米饭，垂着的眸子倏然抬了起来，盯着人问。
“在之前的学校，很少去食堂吧？”
叶钦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点着头附和“昂，很少”
叶钦的突然变化令人不适，就像收起保护色的动物，连语气都透露出戒备。面对他，江煜觉得自己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这种没耐心从很早就开始。
率先吃完的江煜放下筷子，黑曜石的眸子转了一圈又落到了他的脸上，因为低头吃饭，少年人干净的五官只能勉强露出半张，江煜看了会儿，觉得心烦意乱，没等人吃完，便起身去结账。
江煜被他制造的压抑氛围弄得不爽，叶钦现在跟他交流的态度像刚来的时候一样，心不在焉，字节冰冷。
结完账江煜没回去，就在门口吹风等他，看到人来后，也懒得跟他搭腔，拉出两步的距离，二人一前一后回了教室。
下午的课，两人也没怎么说话，罗染看出了些端倪，课间去厕所的时候他问江煜二人是不是吵架了。
江煜瞥了他一眼，寻思着罗染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叶钦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江煜冷呵一声，烦躁的拉上裤子拉链，突然提高的分贝带着些无语“他心情不好，就是我们吵架，你当我跟他谈恋爱啊”
罗染觉得他太过敏感，特别是脸上还写了不满跟烦躁，不由愣了一下。
江煜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语气有点急切跟焦躁，他洗完手扭头看着罗染，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不出叶钦醉酒后做的那些出格事儿。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一会儿，不是去你哥的店暖场吗，订花篮了没”
罗染点点头“送去了”
罗染看着他转身打算出去，又说了句“我喊叶钦了，你俩真没事吧”
江煜无语的扭过头“我已经给他说过了”顿了顿，他的语气又提高了些分贝“还有，大哥，我中午还带他去食味香吃饭，你还要我怎么哄他”
罗染听他用这个“哄”字，不由哈哈哈一笑“那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到了讲台，江煜突然回头对着罗染打趣“我觉得叶钦应该喊你罗婆婆，你比老何还操心”
从饮水机旁边过来的叶钦，听到二人说自己的名字，看了眼罗染，语调有点淡“干嘛”
罗染无厘头的哈哈笑起来“没呢，班长说你最近学习态度不错，下次还会带你去食味香，还说你俩没谈……”
罗染还没说完，江煜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虎口还多了点力，扯着唇道“你说的太多了，不怕我灭口吗”
罗染拍开他的手，拿起旁边的黑板擦“我有利剑在身，狗贼，你就放马过来吧”
叶钦看着两人的幼稚打闹引起台下人的一阵笑，有点无语准备回位置上，不料还没转身，手上的杯子被江煜抽了过去。
“……”
罗染手上的黑板擦轻而易举就被江煜拍打掉，还被人推到了前排桌子的边沿，他装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求助叶钦“小叶，杀了他，我升你做副将”
罗染说话的时候凑了过来，叶钦本能的向后仰了一下，即便冷冽的视线多了些柔和，他还是一脸嫌弃看着人说了个“滚”
台下又是一阵笑，枯燥的课间休息顿时因为两人你来我往的几分钟幼稚打闹多了点乐趣跟活力。江煜生怕罗染又说点什么不过脑子的话，铃声响起之前推着叶钦就往位置上去。
叶钦像被反应过来一样，身体多了些僵硬。
江煜坐下后把水杯移到他面前，不过因为刚刚的小番闹腾，江煜感觉嗓子有点干，拿出杯子喝水，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
其实班上的男生都比较随意，带杯子的人都没几个，象征性带杯子的那几个人也没怎么用，毕竟罗染这个天气还喝碳酸饮料。
江煜瞥了眼正喝着碳酸饮料的罗染，还没开口，叶钦就把杯子推了过去“喝我的”
江煜拿过杯子，倏然笑了，调侃道:“这么贤惠”
叶钦收回的视线又落到他的脸上，他想回击过去，结果看到那张脸上荡漾开来的笑意却忘了反击。叶钦盯着唇瓣贴上杯沿的人，须臾，带着热气的水便从他的口中滑入腹腔，喉结如热浪般翻滚出好看的波纹，颈侧是个忽明忽暗的牙印，因为动作多了些粗鲁，嘴边还挂着星点流淌出来的湿润，甚是引人注意。叶钦只觉压制住的烦躁又无端窜上头脑，连呼吸的频率都被拉长了些，直到台上多了个带着怒火的声音，他才拧着眉看向黑板。
姜回把作业本砸在桌上，上一秒还喧闹的课堂顿时鸦雀无声，他喝了口枸杞茶看向眼众人，叹着气翻开最面上的作业本，找到批阅过的题目，上面是个鲜红的叉，他扫了一圈坐立不安的众人，最后凌厉的电光砸落在罗染身上，罗染看着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噤。
他拿罗染的本子，看了一眼又砸向桌面。
“看看我们罗染同学，第三题第三小问，问小球在空中总共运动的时间，结果他算落地时间，还有第二问小球从抛出到落地所需的时间，他算了半天，本子都写满了，答案还是错的……我说几次，题目都是环环相扣的，每一问都要认真审题”
罗染战战兢兢站起来等着挨训，大气不敢出一下。姜回说完又对他使了个上台来的眼色，气氛凝固到极点，罗染踱了半天的步子才到台上。结果姜回却说道:“把本子发下去”
众人在心里松了口气，结果姜回又开始补刀“别以为我说他一个人你们就没事，这个题只有一半人写对”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后排的叶钦，语气软了些许“不过这里要表扬一下我们叶子钦同学，虽然只写对了前面两个小问，但比起很多人来说已经不错了，做错这个题的人，你们丢人不”
说到这里她看着拍胸口松气的严沐雪，又开始训人“严沐雪，翻页看看你最后一道大题在笑”
严沐雪“……”
下午最后这节课因为姜回起起伏伏的情绪一群人跟过山车似的，时而心惊肉跳，时而刺激跟要命。这人还喜欢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比如题目讲到最后一题的时候又开始夸罗染一番。
男生已经习以为常，倒是严沐雪下课时候还不忘冷姜回一眼，结果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不苟言笑的物理老师无奈挂了个笑道:“还瞪人，说你两句就闹情绪”
严沐雪挂在宁悦悦的身上，一边躲闪还不忘一边顶嘴“也不知道给我点面子，就瞪你”
班上没几个人敢跟姜回顶嘴，严沐雪是一个，还有个是叶钦，不过叶钦不顶嘴，他喜欢用眼睛冷人。
两人的对话引来一阵笑声，罗染看着严沐雪，语气满不在意却多了点马屁味道。
“严沐雪，没大没小的，姜老师不过是说你一句，错了吗，我被训了七分二十八秒九，我有说出来吗”
“……”
罗染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严沐雪冷着的眼也多了点笑，说了他一句“就知道拍马屁”
等姜回出去后，罗染又凑到她面前“哎呀，仙女别生气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严沐雪听到吃，眼里顿时闪出星光“啥好吃的”
宁悦悦笑道“烧烤，给我跟慧慧说了”
严沐雪看着凑过来的何慧，佯装嗔怪“呵，你俩居然不告诉我”
三人相视一笑，何慧还没开口，江煜就推了下三人“还走不走啊，挡着路了”
没几分钟一群人嘻嘻哈哈出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