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
站完最后一班岗，方华也迎来了他的过年假期。
下午早早收工后，方华赶回出租屋后把正看书的方圆给领出了出租屋。
“哥，咱这是去哪儿？”
虽还不清楚目的地，可这丝毫不影响方圆现在的愉悦心情。
陌生的城市里，有哥哥的地方便是她们的家。
方华和小丫头并排走着，闻言咧嘴笑道：“在屋里闲着也没事，带你出来转转，这马上就要除夕了，看看再买点什么。”
兴许是天气着实有些冷的缘故，方华出门之前还特地从衣柜里翻出了那条上班时从不舍得戴的黑白两色针织围巾。
不过刚一出门，瞥见缩着脖子的小丫头，方华又将那条视若珍宝的围巾取下，围在了方圆的脖子上。
感受着脖颈处的温暖，小丫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
“哥！你这围巾还怪暖和，谁送的？”
自家哥哥啥性子方圆如何不知，围巾这种东西，以哥哥那一切从简的节俭性子，那是断然不可能自己花钱去买的。
方华笑了笑，没说话，继续朝前走着。
见哥哥不说话，方圆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自问自答。
“肯定是小丽姐送的！”
说罢还偷偷摸摸的侧过视线去看自家哥哥的反应。
那个小丽姐她虽没亲眼见过，可一直都有听小月姐和小越哥提起。
果然，方圆一提起‘小丽姐’这三个字，方华便有些羞恼的瞪了她一眼。
方圆不为所动，咯咯笑着朝前跑去。
只是没跑出几步又转过了脑袋朝自家哥哥问道：“你啥时候带我见见嫂子呗……”
………
自打到了湘北，忙碌似乎便是生活的全部。
难得的悠闲假期，方氏兄妹俩大多数的时间却都还是安静的待在出租屋里。
春节将至，离得不远的几处繁华街道都已张灯结彩，热闹无比。
可兄妹俩都不是爱逛荡的性子，去瞧过一两次热闹后，也都没了再去的兴致。
外边天寒地冻，倒不如窝在出租屋里，吃吃零食看看电视，翻翻书什么的。
方华给老家的大伯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不回去过年的事儿。
到湘北也小半年了，每隔一段时间大伯大娘都会给兄妹俩打电话。
生怕兄妹俩在这边过不好，钱不够用。
正如儿行千里母担忧一般，好似真就把兄妹俩看做了自己的孩子。
除夕当天，兄妹俩去了一趟附近大超市，买了些猪肉和饺子皮，又买了些汤圆。
虽说这个年回不了老家，可到底还是要有个过年的气氛才对。
买好东西，兄妹俩便径直回了出租屋。
剁肉馅，包饺子。
“哥，我先把白菜洗出来，等下切了码上盐，然后你再剁肉馅儿……”
“行！”
“哥，那个鱼怎么做？”
“要不煮酸菜鱼？”
“嗯！酸菜鱼好吃！”
商量好年夜饭的菜单，兄妹俩便分工明确的各自忙碌起来。
凄清空荡的出租屋里，身处异乡的兄妹俩倒是忙活出了些许的年味儿。
七点刚过。
出租屋里的小桌上便已摆好了两盘热气腾腾的水饺，一小盆酸菜鱼，一瓶花生奶。
不算太亮堂的灯光下，兄妹俩相对而坐，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这是老方走后，兄妹俩过的第二个年。
日子有些艰难，但不是毫无希望。
至少目前一切都还是如老方离世之前的期望一般，兄妹俩正为了更好的生活坚强的奋斗着。
此时此刻，不需要矫情的话语，只是各自在心头回忆着父母的容颜，隔着阴阳的一家人便好似在这异乡的出租屋里团聚了一般。
方圆端着倒满花生奶的纸杯朝方华举杯。
“哥！新年快乐！”
方华笑了笑，同样端起杯子与小丫头郑重其事的碰了一下。
“新年快乐！”
窗外不时有冲天而起的烟花刺破夜幕，于天际绽放开来。
楼栋间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自各家溢散而出。
辞旧迎新，阖家团圆。
吃过年夜饭，收拾好碗筷，兄妹俩穿好衣服准备出门逛荡一圈。
满是岁月沉淀痕迹的小区内，楼道口和大门处也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几个小孩儿举着闪耀花火的仙女棒在院儿里蹦蹦跳跳散播欢乐。
出了小区大门，方华领着方圆朝离的不远的小广场那边走去。
那边冲天而起的烟火最多。
期间方华的手机震动了几次，都是节日的祝福短信。
有付宏，林越，程月，还有江燕。
方华一一回以节日祝福。
付宏之后又回了短信过来，问方华一个人在这边过年孤不孤单，后不后悔没回去。
方华说了方圆在这边，顺便问了下付宏送夏禾回去的时候有没有见家长。
得知付宏已经见过夏禾父母后，方华嘴角不由得弯出一抹弧度。
方华刚准备放下手机，又传来了新消息的震动。
打开一瞧。
是江燕回过来的。
‘过年都不回来？’
方华盯着短信看了一会儿，思量片刻后又回了一条。
‘假期短，来回跑太麻烦。’
那边很快便回复过来。
江燕：‘在那边咋样？’
方华：‘还好，你呢？’
江燕：‘我？还那样呗，混吃等死。’
方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不过好在那边很快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江燕：‘几个堂弟缠着我带他们出去放烟花，先不说了，新年快乐！’
方华：新年快乐。
就在方华回复短信的那会儿，身边的方圆也在接电话。
聊的还挺开心，估计是同学。
“我在我哥这边儿……”
“真的！？我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行！有机会一定去！”
见自家哥哥看向这边，方圆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小声说道。
“刘莹莹…”
那个外向活泼的黔东少女，方华印象深刻。
几乎每次去学校看方圆，方华都能见着她。
跟方圆关系极好。
只要不是男同学，方华自然是不会过问的……
冲小丫头笑了笑，示意不用管他。
方圆回以甜甜一笑，捧着手机去了旁边更安静些的路灯底下。
方华转头看向了广场上热闹的人群。
灯光与烟火的映照下，稚童的追逐打闹，少年少女们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些难得闲暇的家长们满脸笑容。
这份洋溢在每个人脸上的幸福喜悦冲散了冬日夜晚的寒冷。
不觉间，那刻在心底的俏丽容颜悄然浮现。
深吸一口气，方华勾了勾嘴角，强压下了给对方打电话的冲动。
白天那会儿才通过电话。
方华知道这会儿她应该正跟家里人在一块儿，打电话过去属实不太妥当。
就在方华望着天空接连盛开的烟火愣愣出神之际，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华掏出手机一瞧，来电显示是那熟悉的名字，脸上一抹温暖的笑容悄然绽放。
接通电话，方华小声问道：
“没跟你家人在一块儿？”
电话那头，少女温婉的声音中又带着些许的俏皮。
“我妈在洗碗，我妹这会儿正跟我爸看春节晚会，我偷偷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