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大门紧闭。
房间内完全隔绝了阳光，显得有些幽暗。
阴影落在房中人的脸上，显得多少有些诡谲。
“外头都在传我们掌握了神子的事情，而且还说我们正式与天山宣战。”封家的老管家面色凝重，候在一旁等候差遣。
坐在右侧的封怜心没有多大反应，举杯喝了口水，右眼依旧定住，只左眼珠转了转，看起来有够吓人的。
“是常家和明家放的消息。”
封敬秋面带怒色：“两个老匹夫，我本以为他们抢抢廖家的地盘就罢了。没想到野心这么大，挑唆我们跟天山开战？”
封怜心把茶杯放下，面露笑意：“现在声势闹得那么大，不管我们想还是不想，天山必定有所动作，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是太过明显。”
“他们就不怕我们知道之后，会马上动手对付他们吗？怎么敢的？”封敬秋显然被两人吓了一跳，毕竟以他们的行事风格，还做不到如此火中取栗。
“大哥，别忘了，他们之前找你谈的事。他们提出要找突厥人对付老妖婆，虽然后来廖东来死了，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执行这个事情，只不过是想撇开我们罢了。”
封敬秋握拳：“所以，他们背后也是突厥人？莫非……是突厥王室完颜家？”
“很有可能。”
封敬秋又想起之前楚凌看到的未来，要么投紫龙，要么投北。
现在他们与天山闹了起来，投紫龙是不可能了。
至于投北，他们选的曲家，怎么比得过突厥在任的王室完颜家。
看起来，他们如今是没有丝毫胜算，看似滇西仅次于天山的存在，现在是腹背受敌。
封怜心何等知事，她一看封敬秋的脸色，加上之前传来封敬秋单独找楚凌的消息，就知道在神机蛊的预测之中，封家的下场并不好。
“看来楚凌那边给的消息并不好。”
“对，我们没有路了，只能孤注一掷信那银蛟。我之前找他谈过，他虽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能做到何种程度，还是不好说。”
封怜心似笑非笑：“你并不是不信他能做到何种程度，只是不信他而已。”
封敬秋没在妹妹面前遮掩，只露出苦笑：“若当初，我不是遭了暗算。唉……”
当初，虞卜清与那朝廷派来的御史有所接触之初，封敬秋就知道虞卜清动心了。
他本来率领难民避居勉山，早就是民心所向。
虞卜清带着异虫横空出世，那冰冷的模样和绝对的武力直接就让他折服。
他本以为借着成为世家，替异虫效力，就能接近虞卜清，可自始至终虞卜清就没有看过他一眼。
后来，那御史过来和谈，虞卜清竟然亲自接待不说，还将滇西的底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对方。
明明滇西有能力独立出来，就因为虞卜清这种想要讨好朝廷的行为，让他们都露了底。
他不仅一次让虞卜清收敛，但虞卜清只讥讽他一副嫉妒的小人嘴脸。
他是嫉妒，但他也以大局为重。
从那之后，封敬秋就与虞卜清彻底闹翻。
后来，关于那个御史的身份，还有他在乡下已经婚配的事，都是他派人故意透露给虞卜清。
那个御史确实有与乡下发妻和离，与虞卜清在一起的想法，这些他都隐了下去。
多少年他的眼中只有虞卜清，自然也就摸清楚她的性子。
她性情刚烈，敢爱敢恨，自然不会容忍这种行为。
再后来，虞卜清的举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对御史、乃至魏国王室下蛊，杀尽一切负心之人。
而他本以为借着这个势头，魏国王室会向滇西宣战，到时候滇西就可以直接起义，直取王都。
只是，他没想到魏尚皇居然是个软蛋，面对滇西的蛊毒，竟然是以一种不敢过问的鸵鸟态度来对待。
封敬秋曾经很多次向虞卜清进言，要她率领异虫和滇西人拿下魏国王城。
但是，虞卜清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这个极好的机会。
开始，封敬秋还不解。接下来，虞卜清躲在天山闭门不出，又暗中送走了一个婴孩。
他才知道虞卜清竟然怀了那御史的孩子。
那一刻，他竟是释怀了，好像一切的前尘往事都离他很远。
但是一切都在他的心底，一回想起来就会让他隐隐作痛。
他不再过问江山，也不去想美人，只是闭门开始做起了研究。
当时的封怜心还小，他还需要成为家人的庇护。
他用工作来消磨心中的悲苦和怒意。
本以为一切都会消散的，直到二十年后，楚凌救下了一个年轻女子。
封敬秋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那个女子年轻的脸庞一下就让他想起当年的虞卜清。
没有任何悬念，虞卜清的女儿怀了大肚子从天山跃下，那一刻他彷佛看到了当年的虞卜清。
这种既视感让他日日夜夜都陷入梦魇当中，自己所爱之人肚子里怀有别人的孩子，就在他的眼前。
被折磨数日之后，他故意在楚凌的饭菜里面下了绝命蛊。
他自然知道楚凌会把饭菜让给她，他要做的是让这个女子在生产的时候难产，母子双亡。
后来，楚凌偷偷将这个女子送走，他也就再没有见过这个人，自然就以为她已经死了。
他只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但是他后来做了一个梦。
梦里，虞卜清拿针扎在他的身上，告诉他，他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
一开始，他只当这是一个不太寻常的梦，没有在意，但后来二十年，他的妻子果然无所出。
哪怕他纳妾，也没有留下属于自己的血脉。
他肯定这一定是虞卜清为了她的女儿报仇，在识海残害了他。
那以后，只能让封怜心不断地生育，才能延续封家的血脉，在其中找到继承人。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咬牙切齿，虞卜清实在太狠了。
封怜心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恨上了虞卜清：“江儿，毕竟还小，再有能耐不还得我们管着？大哥倒是不用担心。至于外面这形势，我们其实并不吃亏……”
“嗯？此话怎讲？”
“既然常家和明家敢造谣，动摇滇西的民心，那我们何不让局面更乱些？我们养兵千日，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他们以为我们会忍气吞声，实际上还是没有看到我们封家的实力有多强悍！”
封怜心语气冰冷，眼神更是肃杀，在这一瞬她是比封敬秋还要及格的阴谋家。
封敬秋神色一黯：“要开始全面战争？”
“对，大闹一场再说。”封怜心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也许到那时候就没有人再有命说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