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叔站在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虞星跃小幅度偏了偏头，也还是啥也看不到，也不好明说，失望地跟着王大牛打道回府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看不到正主的感觉让虞星跃简直抓心挠肺，求知欲旺盛。
但是总不能说王叔说我对你儿子很感兴趣，能不能让他出来见一面吧，这也太突兀了。
有了。
虞星跃一筹莫展间想起来王大牛肯定知道点什么，为什么不能先问王大牛呢？
说干就干，他立刻就八卦地咨询王大牛：“刚刚那个屋里的，是什么身份？”
王大牛一早就注意到他左顾右盼的像在瞧什么似的，没想到竟然就是对王冬感兴趣。
这还一个照面都没有，虞星跃怎么就想要问他情况了，怎么看出来的。
王大牛心下划过很多想法，却还是老实说了：“那里头住的是王冬，整日想着要考取功名，有时候会专门教小孩识字。”
略去了长辈们说他不务正业的事。
因为他说到一半想起来，虞星跃貌似更加偏爱文化人。
果不其然，虞星跃听了确实颇为认可似的，兴趣都更浓了。
这年头还有坚持读书的，他倒要去看看，见识一下。
于是他问王大牛：“我可不可以明天再来一趟找他？”
王大牛心里一空，也不太理解虞星跃对此的执念，他忙问为什么。
“我有点事要向他打听。”虞星跃心不在焉地回答，也确实有点想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现在村里太闭塞了，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他还是有点想的。
这个什么王冬感觉应该很懂的样子。
虞星跃的心思没歇，有些蠢蠢欲动。
王大牛半阻止道：“王叔可能不太欢迎。”
“那他啥时候不在家？我偷偷问问，很快的。”
这还不简单，虞星跃说得自然极了，内容却容易让人误会，显得好似要偷人一般。
王大牛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明天再带他来一趟。
虞星跃得到满意的答复，总算舒心了，徒留王大牛一人思来想去，心静不下来。
……
很快就来到第二天，虞星跃等不及地催促王大牛带他去。
王大牛怀着难以言说的复杂的心情，把他原路送到王叔家。
虞星跃趴在他们家墙上鬼鬼祟祟地往里瞄，像做贼一样。
然而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大黄也醒了，绕着他的脚边打转，想要汪汪叫两声，虞星跃见势不妙，下意识比出“嘘”的手势，又反应过来这是一条狗肯定听不懂，手忙脚乱地赶紧握住它的嘴筒子，不让它发出声音。
他转头又小声地问王大牛，再次确认一遍：“你确定王叔他们已经走了？”
好似在进行什么暗地里的秘密交易。
王大牛点头配合小声道：“我亲眼看见的，做不得假。”
虞星跃心里有了底，不再犹豫，伸手叩响了大门。
随着门缓缓打开，虞星跃不期然和里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人如其声，王冬言行举止都是温文儒雅的，身上有一股书生气质，很温和包容，让人如沐春风。
在这个村子里确实如同异类，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超脱出来，说明是有一定的造诣的，不愧是文化人。
虞星跃第一次在村里见这一挂的，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王冬白净的脸上没有攻击性，看到虞星跃这个意想不到的人拜访也只是露出了一抹讶然的神色，然后就温声说：“先进来吧。”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还有大牛哥，你要进来吗？”
王大牛隔着一段距离，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陪他来的。”
门外的大黄也甩甩尾巴从门缝跟进来，王冬默许了，没有阻止。
虞星跃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看，又想看王冬又想看大黄，还要顾着王大牛，根本看不过来。
他只好扒在门框上，先处理好王大牛，扬声冲他说：“王大牛，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来。”
王大牛却不答应，摇头固执地站在门外，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虞星跃不管他，跟着王冬进了屋。
看着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视线，王大牛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心里塌陷了一块，如同要失去什么，而他抓握不住。
王冬虽然看着文弱，但是身高竟然也挺高，不知道他们都怎么长的。
虞星跃进去了以后被大黄绊住了脚步，心生欢喜，忍不住先蹲下去摸狗头。
“能把大黄借我养几天吗？我保证不会养死了。”
他本打算来打探信息的，却没想到鬼使神差一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王冬闻言失笑了起来，没有介意他有些放肆的话，只是说：“大黄愿意跟你就行。”
那自然是很亲的了，毕竟有同患难的革命情谊在。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虞星跃才站起身来，王冬请他坐下，还倒了杯热茶。
虞星跃感慨他确实有闲情逸致，而更让他产生意外之喜的是，他端起杯子的时候，竟然从窗户看到院子一角，里面种满了花。
王冬也坐下来问他：“有什么事吗？”
虞星跃先好奇地问他：“你认识我吗？”
王冬点头道：“我知道你。”
那就好办了。
虞星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昨天说知道狂犬疫苗，我很好奇你是从哪知道的？”
他的面容还挺严肃的，语气和内容也颇似来者不善，但配上他那张出奇昳丽的脸很难让人戒备起来。
王冬却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带他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桌面上还有摊开的报纸，无不显示出他的爱学习。
王冬递给他一份洋文报纸，说：“上面有记载。”
虞星跃一个字都看不懂，一看就头晕眼花，连忙推开：“我不是想看这个，我是想知道你的信息渠道来源。”
“这些都是哪弄来的？”甚至还有洋文。
王冬静默了一下，才说出实情：“我以前写了点文字，从编辑社搞来的。”
“原来如此。”虞星跃不由得肃然起敬，竟然还是笔杆子，虽然他说的谦虚，但是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只是，现在……”
现在写不了了，理由两人心知肚明。
王冬其实也没想到这个城里发配来的小少爷了解这么多，他无奈地露出苦涩的笑容说：“我原先打算准备高考的。”
现在却不行了。
他的未尽之语虞星跃大概也能懂，但是虞星跃的历史没学好，如今真处于历史的洪流之中，第一次感受到残酷之处。
他于是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下，干巴巴安慰道：“没准什么时候就恢复了呢，而且你还多了几年时间备考。”
王冬也只当他是在乐观地想象，不过他自己心里也还抱着一丝憧憬，不会轻易放弃的。
虞星跃朝他要了近期的报纸，第一次对报纸读得如饥似渴。
然后他抬起头问：“以后我还能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