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自己穿吧，我不必。”
方悠然说着话，扶着树干退了一步。
她是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的迂腐之言，要不然像她这样被男子又捂嘴又掐脖的，换个世家女子估计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方悠然爱惜自己的身体，准确说方悠然怕死。
任谁富可敌国的同时还美貌倾城，谁都不会想死。
方悠然大口地喘着气，还在平复方才被惊吓而狂跳的心，她现在的感官极其敏感，脖颈处好像还有被顾泊钦的指甲划过的尖利触感。
面前的新人小倌儿在方悠然看来，既然能被牧云风收下调教，就不至于自己再过多地提防，可终究是心惊难平，方悠然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额，你……”郎南山自觉自己会被拒绝，可还是心里顿了顿，想要开口劝说，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自嘲一笑。
果然，自己真的不擅长与人交往。
“那，姑娘现当如何？”
二人沉默一会，郎南山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蹦出来这么一句，说出来就后悔了。
“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方悠然轻轻叹息，她的这点要求很难吗，为什么每次都让她碰见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郎南山拿着外氅的手紧握着，嘴唇抿上，在侧对着方悠然的眼神中，有些不自觉的落寞。
果然，自己不出意外地被下了逐客令。
“再跑去混玩误了当值的时辰，下次定上报了魏主管，要你陪陛下亲下豹房不可。”
远远的，有两个小声交谈的声音传来，宦官们的声音尖细，一字一句倒是也听得一清二楚。
“哎哟，好哥哥，这次就饶了弟弟吧，豹房那种地方哪里是我们能下得了的。”
“不想去豹房，那就好好地去当值，今日大殿上那么多的高官显贵，魏总管还亲自陪着陛下在，万一逛来了庭湖，没有我提醒你，我看你就自己提着脑袋扔豹房去吧。”
“好好好，弟弟多谢好哥哥提点，下次再耍，弟弟必定给哥哥点个大炮，报答哥哥，如何？”
“切，眼界短浅的小海子，你福中哥哥我是那种人吗，莫要混看了我。”
“是是是，是小海子的脑子混了。”
听脚步声，二人距离湖景越来越近。
方悠然还没有完全从惊吓中恢复，皱着眉头咬着唇，手紧握着树干，身子向隐蔽处偏了偏。
顾泊钦的算计必是隐秘的，方悠然现在不宜让别人看见她。
况且若真是让宦官看见了她堂堂一个国公府世子夫人和一个小倌儿光天化日之下竟在皇宫之中就只着素袍相见，事情就更麻烦了。
她自己的名声可以不顾，退一万步大不了直接将和离书公布于众，留下一地狼藉的名声，她带着饮溪去冀州独居。
这还方便了她着手踏足冀州肃慎商圈的计划。
可，她不能不管顾宝玥。
顾宝玥热烈，明媚，纵使她能和顾宝玥解释清楚和这个小倌儿无任何的关系，恐怕顾宝玥的心中也会因为隐私之事被翻出而心存芥蒂。
这些都是其次，方悠然现在觉得最麻烦的是，被人看见她肯定得解释好久。
想想就好累啊，头会炸，谁能懂她啊！
“你快去大殿吧，莫要在这了，被人看见就麻烦了。”方悠然小声嘘着，摆摆手示意这新人小倌儿赶紧离开。
郎南山此刻也想走，如果他和一个只穿素袍的舞女独处的消息被暴露，他是男子，于他是无任何的影响，可对女子的名声影响是极大的。
不消一日，半日，这只梅花鹿就会成为全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对。
郎南山突然想着，他是会有影响的，顾宝玥会打死他。
“你不去大殿？”
正巧，前方大殿有丝竹声隐隐传来，应是歌舞开始了。
“我不去，人太多了。”方悠然一边眼睛瞅着走道处何时会出现人影，一边嘴上就把真话说了出来。
回过神来，方悠然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不去大殿？”
方悠然本想说，当着魏祖德和文武百官的面，顾宝玥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可这话终究不好听，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人太多，我也不想去。”
郎南山照实说，却把方悠然听笑了。
这人照搬她的话，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被人看见我俩得在所有人面前解释，到时你去解释，我可不去。”方悠然有些急了。
闻言，郎南山皱眉，他仿佛已经置身于众人面前了，手心都有汗在冒。
“带你去个无人的地方，去不去？”
“想去！”方悠然回答得十分干脆，“那你呢？”
“送你到我就走，不打扰你的清静。”
“行，你得保证。”
“好。”
宦官尖锐的声音已经到了转角，二人飞快地达成协议。
郎南山见方悠然脚步虚浮就知道肯定没练过，上前一把牵住了方悠然的宽袖，低低说了句：“得罪，跟紧我。”
方悠然点头，跟着郎南山的步子走，借由树丛的浓密与角度的交错，竟生生地错开了走来的宦官的视线。
二人轻手轻脚，随宦官的脚步移动而移动，亦步亦趋，方悠然才看见，最终宦官站定的当值的位置竟然就是自己扶着的树干旁。
幸好离开了，否则她必暴露无疑。
跟着郎南山的脚步，离开了湖景踏上了走廊，正走着，方悠然突兀地被郎南山向旁边一拽，靠在殿柱旁躲避一队巡查的侍卫。
“你连宫中的巡视都摸清楚了？”方悠然不可置信地问。
郎南山手上拽着宽袖，眼睛注意着侍卫的走向：“不用摸，我就是躲着他们过来的。”
方悠然啧啧一声，内心感叹：顾宝玥得把这小倌儿逼成什么样了，在宫里东躲西藏都不愿意屈服。
稍微费了些时间，郎南山才把方悠然带到自己休息的偏殿。
若是飞檐走壁更快些，可郎南山看看方悠然柔若无骨的腰肢，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在此处吧，我出去……”
郎南山正想走，刚开门就立马转了身关门。
顾宝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