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盯着屏幕里看了好一会，发现秦斯泽脸上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怒意。
这下他也有点摸不准了。
秦斯泽一向不允许外人触碰新闻部的运作，以往星闻没人敢踩这条线，这破天荒第一次，秦总监怎么还那么淡定？
白奕犹犹豫豫地说：“呃…老大？是徐副总让人发的通知，人事部主管第一时间告诉了我，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秦斯凯笑了，“你们人事部挺精啊，两边都不得罪。”
秦斯泽摇摇头，语气好像在说一个熊孩子闹事。
“陈叔啊，都要退出战场了，还想留一手。”
“嗯？怎么说？”秦斯凯问。
“综艺部总监廖深明是副总徐永廉的人。”
“姓徐的是星闻的老人了，陈叔当年创办星闻传媒他就在，仗着自己是老臣子，一直想分管星闻最核心的新闻部。”
“只不过有我在，他才不敢，可现在很多人都猜到我即将要离开新闻部回去迹锐，星闻高层每个人都想接管新闻部。”
秦斯凯一眼看透，冷笑一声，“要是没有陈叔的默许，谁敢往你的新闻部塞人。”
“看来老妈那通电话确实给了陈叔一个大大的警告啊。”他拍了一下弟弟的肩，“陈叔该不会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核心部门有个惹不起的人？”
秦斯泽闭上眼，似在思考，“他生怕我收购成功以后就不帮他儿子了，迹锐他是不可能插人进来的，只能留一条线在新闻部。”
秦斯凯明白了，“因为小悠在新闻部，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牵制住你。”
秦斯泽点点头，“等我回迹锐，迟早要找个人来接任新闻部总监，他们现在让廖深明进来当采主，以后就会保他当总监。”
秦斯凯不屑一笑，“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谁当新闻部总监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是啊，所以他们想趁这段时间将原有的人选全部挤走啊，这有什么难猜的？”秦斯泽转头看向哥哥，“徐永廉一天还是副总，在程序上，他可以做得有理有据，让我抓不到错处。”
秦斯凯抱起双臂，认真观察着他，“可我觉得这些对你来说，都不是事儿啊。”
秦斯泽唇角扬起自得的笑，果然，什么也瞒不过秦一。
“人家都将自己藏在底下的筹码摆出来了，我何不干脆让他们继续炫，等亮齐牌面了，我好一把清走啊。”
说完，他和哥哥交换一个默契的笑。
秦斯泽看向屏幕上的白奕，吩咐道：“查查廖深明底细，其他暂时不用管，还有…让陈子旭回来。”
“老大，他在纽约跟的项目快要收尾了哦。”
“让岑总过去接手，陈子旭即刻调回迹锐广市分部，到项目部当个经理吧，年轻人嘛，多去基层历练。”
“那我们之前准备应对星闻股价下跌的措施……”白奕又问。
秦斯泽仰起头，后颈枕在沙发背，语气漫不经心。
“不用管了，放下助人情结，陈叔老当益壮，他既然喜欢忙，就让他继续忙一阵子。”
“明白，我马上吩咐下去。”
等秦斯泽挂掉电话后，秦斯凯才问：“不打算去找陈叔谈谈？”
“谈什么啊，他始终弄不明白，从来都不是我靠星闻，而是星闻靠我。”秦斯泽转过身，手掌撑着脑袋。
“我能花一个六年打响「东庆新闻」这个招牌，就能再花另一个六年打造一个新的。”
秦斯凯也用同样的姿势看着弟弟，“那小悠呢？你不管了？”
“当然管啊。”秦斯泽眉头皱起，“欧蕾娜能劝得了她留在新闻部，我就继续收了星闻传媒。”
“要是决定辞职，我就给她创个迹锐传媒。”
“我家悠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其他都有我。”
秦斯凯看着这样的弟弟，好笑地摇摇头。
这个陷入爱情的傻小子哦。
*
司机在前面开车。
隔板隔开的后排，一直很安静。
苏瑾悠看着车窗外面。
临近夜晚11点的朝安市区车少人少，只有路灯照射下来的微弱亮光。
道路两旁静悄悄的，连每晚雷打不动在小公园旁边空地上跳广场舞的阿姨们都结束回家了。
苏瑾悠缓缓收回视线，眼角余光看见旁边的欧蕾娜撑着下巴，也在看外面的夜色。
两人一路无言，苏瑾悠觉得静得让人尴尬，却又不知道找什么话题聊。
就在车辆拐弯进入主干道之后，欧蕾娜才打破沉默。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苏瑾悠愣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还是很快回答：“没想好。”
似乎是意料之中，欧蕾娜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审视的笑，“有秦总监撑腰就是不一样啊，想休假多久就多久？”
听到这话，苏瑾悠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来了。
那种熟悉的独属于欧总监的压迫感又来了。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欧蕾娜的处事作风和说话风格，还是被这句话刺到了。
欧蕾娜并没打算等她回话，继续说：“早知道当初让你回新闻部会让你懒成这个样，我就该和秦斯泽抗争到底，强硬留你在杂志部，免得白白浪费一个苗子。”
“我，我不是……”苏瑾悠忍不住辩驳，“欧总监，我不是偷懒，我休假是有原因的。”
“那些‘因’都踩缝纫机去了，你还要将自己关笼里陪他们吗？”
“……”
苏瑾悠喉咙滚了又滚，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
“当然，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你很享受从此无所事事当个豪门少奶奶的生活，我尊重你，也祝福你。”欧蕾娜淡笑着看她，“就当我以前看错人了。”
说完就移开视线，又看向窗外。
苏瑾悠咽了咽唾沫，良久，才低着头说：“我…其实我不是无所事事，我可以去考研、考编，还有……”
“这些是你想要的吗？”欧蕾娜听着她并不自信的语气，直接打断她。
苏瑾悠又迟疑了。
“当初在我家，信誓旦旦说自己的理想就是回新闻部做新闻记者的人，被你关哪了？”
“我……”
欧蕾娜再次打断她的话：“如果你因为几个臭男人就放弃你的梦想…”
眼神颇有深意的斜睨着她，上下扫视一眼。
“你就不是我所想的那种女孩。”
之后两人再没说话。
商务车停在苏瑾悠家门前。
司机打开车门，苏瑾悠晕晕噩噩准备下车，双脚着地站稳后才想起来没跟欧蕾娜告别。
转过身发现自动车门已经在慢慢关上，欧蕾娜轻飘飘的话从还没完全关上的门缝中漏出来。
“真是浪费了秦二一番苦心栽培啊……”
苏瑾悠双手猛地抓紧皮包的带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脚下好像裂开了一条缝，空荡荡漆黑一片。
直到车辆开走不见了，她都没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