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净跑了一段路，见后面没人跟上也不由放缓了脚步。山下还有人在等着自己，他拢了拢衣服，再次端正好自己的仪态，大步稳健地走下台阶回到自己的专车里。
“霍教授。”一身黑衣撑着黑伞的助理打了声招呼，就拉开了车门。
霍净点点头就坐了进去，他再次回头看去。
透过车窗，墓园的重重景色在雨丝的冲刷下都像是水墨晕染一般的模糊感。
“您身上这都湿透了，要不要换件衣服？”助理跟着也上了车，看着霍净被打湿的黑发鬓角不由问道。
“不用。”霍净将大衣脱下，露出里面的藏青色衬衫。
“今天墓园来的人多吗？”
助理想了想，“不多吧？我除了您都没看到有其他人过来。这片墓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而且您来的早，遇不到人也正常。”
霍净的手指被风吹的一片冰凉，听到助理这么说，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反驳，“谁说我没见到的？”
江锦的出现简直在挑战他二十多年来的三观，刚刚惊乱之下，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看清。
看来自己也不能去查证了，霍净往椅背上靠了靠。
也罢，就当是一场梦就行。
......
开完座谈会议后，霍净拒绝了同事一起约饭的邀请，自顾自回了酒店休息。
这时的天色已经擦黑了，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转大，伴随着雷声轰鸣，雨伞的作用跟没有一样。
霍净毫不意外地在极短的路程中被雨打湿了半边身体。
回到酒店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换个衣服，就在穿好衣服出门时，外面的电视忽然响起，在播放着什么电视剧一样。
霍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物品，随手捞起一个衣撑，又紧了紧身上的浴袍就走了出去。
他住的酒店是一个套间，浴室和卧室在一起，外面还有个小客厅。由于遮挡物的掩饰，映入眼帘的瞬间，他并没有看到人。
正当霍净屏息的时候，身后突然被很轻很轻地拍了一下。
他立即转头，就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Surprise！”
江锦夸张地摊开手，欣赏着对方的反应。
察觉他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在原地，便恶趣味地凑得更近了。
“你这么怕我啊？”
江锦一脸无辜，“我这么可怕吗？”
霍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的这句话。
“我看到你的房卡了。”江锦说着环视一圈，“住的居然是高档酒店，条件还不错嘛。”
霍净也想到了自己早上丢失的房卡，他回来后就找工作人员补了一张，一天下来这么忙，早就把这种小事抛之脑后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霍净知道自己是跑不出去了，见他又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无奈地问道。
“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江锦说着，一只手放到霍净胳膊上，一只手拿起玻璃杯。
霍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举动，一头雾水。
忽然江锦又松开了他，杯子与此同时竟然之间从他手心直直滑落。
霍净想要问出的话就这么卡在嗓间，他看的分明，杯子是穿过对方的手才落到地上的。
“看到没？”江锦懒懒地转过身体，直视霍净，“你对我而言就像是一种媒介，可以接触到现实世界的媒介。”
“我想留在你身边，报酬是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钱。”
霍净瞟了一眼地上的玻璃残渣，毫不客气地问道：“冥币吗？”
“当然是能花的。”江锦撇了撇嘴，扬着下巴盯着对方，“一个月，一百万。”
他精致的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感，即便是一向勾人的桃花眼也是一片清明，反而有种世间万物都不能入眼的高高在上。
霍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判断完全是大错特错。
这人怎么会是要费尽心机接近自己的人，这明明就像是落魄的小少爷。
霍净当然不缺这点钱，但是鬼使神差地看着他，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那合作愉快。”江锦抬起胳膊打算跟他握手。
但是霍净却没有要这种社交的念头，目光幽幽地盯着人反问：“你到底是谁？”
“你真有意思，这么怕鬼，还敢问我的名字。”江锦也不尴尬，笑眯眯地看着他，“没人告诉你问了鬼的名字就要背负因果吗？真不怕我缠上你啊？”
“就算不问，你会放过我吗？”霍净毫不迟疑地反问。
“那倒也是。”江锦点点头，“我叫江锦，‘富艳濯江锦，清寒印月犀。’”
“‘行行遇知己，莫欢橐无齎。’”霍净下意识跟上一句。
江锦不由得赞叹的点点头，认可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文化人。”
“我是霍净。”霍净淡淡道。
“我知道。”江锦指着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份文件上的工作牌，“刚刚不小心看到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一直跟着我？”霍净狐疑问道，“我白天有工作。”
“哦。”江锦想了想，“我会老实待在这里的，反正除了你也没人能看见我。”
说着就很自觉地靠坐在沙发上上，看电视。
霍净站在原地打量了他一会，却见他再次扭头看着自己，“我要换套衣服，你给我买一套新的。”
“你能穿？”霍净倒不是不想买，但是江锦这情况很明显是不能碰到实物的。
“怎么这么傻呢？你不会烧给我吗？”江锦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再次撇嘴，“我会给你钱的，不占你便宜。”
霍净没立刻应下，而是慢慢走过去，蹲在江锦面前，打量他的这张出色的容貌。
“刚刚没问你，你都死了，哪来的钱？”
“瞧不起谁呢？”江锦跟他对视，“我小叔还活着，你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他不完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家很有钱的，不差你这点。”
“行吧。”霍净起身，拿起遥控器径直关掉在吵闹的电视，“我要休息了。”
“喂！”
六年来，江锦好不容易能看个电视居然还被打断了，当即暴怒，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想要去拦。
“我需要安静。”霍净转头看着他，伸手抵上他的唇间，“嘘。小声点，不然我随时会反悔，我们的合作终止。”
“我又不睡觉，你睡不睡觉关我看电视什么事？”江锦无语。
“我睡眠浅，一点声音都不行。”霍净解释完就提步离开，“你自己想干什么就随便，但是不能打扰我。”
江锦久久没有反应，低头沉思着什么。
霍净以为他听进去了，放心地关上门就换上睡衣上床睡觉，刚拉灭灯，一翻身，就摸到一只冰凉的手。
“！”
这时漆黑的环境中响起江锦幽幽的声音，“霍净~”
霍净几乎是一瞬间心脏都短暂地停止跳动起来，但是他掩饰极好，没有叫出声，也没有大幅度动作，而是隔着黑暗跟他对视，慢慢平息着惊吓。
“你干什么？”他良久才说出话。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你说什么？”霍净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想跟你一起睡觉。”江锦十分坦然地说出自己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