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火映照之下，我才察觉，身上的衣物已污秽至极，令人瞠目。
“咦——”徐菲琳轻咦一声，便侧移了半步：“你这是何处历练归来？”
“还能何处？若非特殊情况，谁会弄得如此狼狈，显然是遭遇了修士之间的冲突。”杨师姐摇头叹道：“你外出争斗，我们在山中挂念，就不能稍微顾虑一下我们的忧虑，尽量避免这些争端吗？”
“师姐，你看你说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们宗门的荣光？”我心中略有忐忑地解释。
倘若让她们知晓我三更半夜顶着雷暴雨去拯救那个她们极为厌恶的女修者，今夜恐怕免不了被逐出师门的命运。
“衣物就不用烤了，我去清洗一番。”王子晴接过衣物，动作娴熟而贴心，瞬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突如其来的关心，仿佛使我从未能成功施救的沮丧中跃入了一个花团锦簇的修炼世界。
我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了？不习惯这样的照料？”王子晴淡然一笑：“本想找些事情消磨时间，如若您不喜欢，那就罢了。”
“喜欢，当然喜欢。”我连连点头，像是生怕错过这难得的机会，连女神亲自洗衣之事都不敢轻易错过。
嘴上说着作罢，王子晴的手却是毫不迟疑地接过衣物，依旧细心料理。
“愣着做什么？去取暖吧。”
“嗯，好的。”我痴痴地看着她，一边后退，险些踏进炽热的炼丹火堆之中，吓得我一阵颤抖。
“傻小子。”周子琪轻声唤道，推开房门离开了。
“傻小子！”徐菲琳也附和一声，取来食物放在法阵中加热：“真是不知你前生究竟修来了何种福缘，让我们这般侍奉于你。”
我能做的唯有苦笑回应，这些何尝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分明是我在这修炼生涯中无数次生死拼搏换来的认可与亲近。
“吃这个，臭虫，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这么大的一只海蜈蚣须。”
“多谢。”我微微张嘴，然而意识到与她的举动不宜太过亲昵，立刻闭上了嘴，改为亲手接过那根海蜈蚣须。
徐菲琳顿时流露出不满之色，我这明显的拒绝动作不仅刺痛了她的心，更是让她在杨师姐面前颜面尽失。
杨师姐故作无事般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对于我的尴尬处境暗自窃喜。
她曾多次劝诫我尽早将实情告知众人，以免伤及大家感情，可我怎忍心如此直白？
“快没修炼材料了啊，小毅。”
察觉到氛围有些尴尬，杨师姐忙岔开话题，终是替我解围，却又不失时机地嘲讽了我一番。
“咳咳……无妨，暂且歇息，明日清晨弟子便去附近的宗门借取。”
“嗯。”徐菲琳噘起嘴站起身，看起来是要回屋休息，此时我才觉察对她有多么愧疚，毕竟她可是守候了我整整一夜。
“这个你拿着吃吧，明早雨水或许未止，我们一同去海边探寻是否有更高阶的灵贝。”
“我不饿，要休息了，晚安，杨师姐。”徐菲琳语气冰冷地留下一句，便返回了自己的修炼榻上。
此刻轮到我陷入了无比的尴尬境地。
我抓了抓脑袋，望着手中的海蜈蚣须，实在不知该如何下口……
杨长老微微一笑，隐含深意：“你现在总算体会到其中的纠葛了吧。”
“悔不该未听从你之前的谏言啊。”我轻尝了一口灵液，感慨道：“如今方知女子之心，实非吾等男子所能轻易揣摩。”
“现今才醒悟，你的脑筋转得还不够快呢。此事我都懒得再插手了。”
“杨长老，你看如今这处境，我若是当真向王子晴表露心意，你说徐菲琳会不会立刻便离宗出走，并且是以那种令我们都无法寻觅的方式？”
杨长老面色微变，稍作沉吟后低声叹息：“你对她倒是了解颇深啊，怎生我觉得你们二人倒颇为匹配呢？”
“情之一事，毕竟不可强求啊。”我回道。
“罢了，你这小子，徐菲琳此女确是难遇难逢，我唯恐届时你却是落得个空欢喜，什么也捞不到。”
“那不是还有杨长老您在旁指导么？”我不禁脱口而出。
“胡闹，姐姐我已经踏入修炼之境，世俗之情早已看淡。”杨长老笑谑道。
“哪里老了，正是修为鼎盛之时呢。”我反驳道。
“那你若不怕引来那些狂热的男弟子或是觊觎你的法宝资源的大能们日日纠缠，我倒是可以直接昭告天下，宣布咱们结为同道修行侣。”
“万万不可！那些狂热信徒的疯狂之举，咱们可是领教过的，如此玩笑断不敢开。”
“唉，看来你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杨长老悠悠地长叹一声：“姐姐我也曾向往过双修伴侣的生活，然而知晓即便有此机缘，亦难以平静度日。因此，我想劝你，在寻找伴侣时，唯有合适的才是最佳选择。你看徐菲琳这位师妹对你多好，性格又爽朗……”
“你是当真这么说吗？”我拧起眉头，惊讶不已。
杨长老接过玉勺，轻啜一口灵液，从她的神情来看，显然是肺腑之言。
“但实际上，女人就是少女，无论年龄大小，无论多么成熟，她们本质上仍是少女，这一点与你懂得多少修炼之道并无关联，但她们却又比你们这些修士更加成熟，以至于你们所学的道理在此面前毫无用处。你想得到的东西，只需一个眼神，女人就能明了；同样，她们期待的，也希望你能一眼看出，尤其是在感情一事上，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生命中唯一一次可以相互理解的时刻——当你喜欢她时，她恰好也喜欢你……”
“咳，这道理听着简单吗？”我瞪圆了眼睛，竭力让自己的思绪跟上这番高深的见解。
“你还真是不开窍！”杨长老被我逗乐了，直摇头。
我只能愣愣地点着头，一脸懵懂……
杨师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妨直言，她已察觉你对她的情意，无需你刻意表明，而她并未流露出对你的好感迹象，那便意味着她在犹豫，或是内心深处已然做出了否定的判断。若是她尚未做好决定，你却抢先一步表白，无疑是迫使她去面对一个尚不明朗的选择。即便她心中对你确有几分喜爱，此时也只能选择拒绝。”
我瞬间愣住，原来女子的心思竟如此微妙吗？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对王紫晴告白之时不合时宜，哪怕她对我有所动心，恐怕也会先予婉拒。
我摩挲着鼻尖上渗出的微汗，暗自庆幸并未冒然行动。若非今日杨师姐与我深入交谈，这些道道我还真是浑然不知。
言下之意便是，如若我不轻举妄动，待到时机成熟，王紫晴便会主动显露出对我情愫的认可，就如同徐菲琳近期那般神神秘秘的变化一般。
杨师姐微微一笑：“师姐疲倦了，这些个道理还需你自己细细琢磨，不论是选择接纳菲琳，抑或坚持等待王紫晴，无论如何，我都盼你能果断行事。”
她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可师姐也知道你性子过于优柔寡断，这般情形，只怕你还处理不来呢，唉，师姐这纯粹是多余操心。”
我挠了挠头，的确，她对我的脾性可谓一针见血。
“为了惩治你惹恼丫头的行为，你就在此地守夜吧，或许还能防止那两只鬼魅再度作祟。”
我依旧挠头。
“紫晴——”她呼唤了一声。
浴室隔间的回音传来王紫晴的回答：“这就出来。”
“把烘干的衣服给他，让他自行取暖，我们准备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