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万毒冰晶铸就的王座上，相光的尾尖轻轻划过冰冷的晶石表面，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刻痕。
整座神王殿笼罩在粘稠的墨绿色毒雾中，雾霭里漂浮着细小的毒蚊，每一只都蕴含着足以毒死神境八品修士的剧毒，却在靠近王座三尺范围时，纷纷化作齑粉——那是日月神王的威压，足以碾压一切低阶神性生灵。
“这么说，赤首那个老东西死了？” 相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传来的闷雷，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头，暗绿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猩红，眉心处镶嵌的黑色晶石（那是龙渊天天道赐下的“镇界印”）微微发烫，正传递着赤蛇星域空间法则波动的异常。
下方跪着的传令官浑身发抖，八对蛛足死死钉在地面，不敢有丝毫异动：“回、回大人！赤蛇星域传来天哭异象，据潜伏的暗线回报，是羽蛇族的塔克西姆仪式出了变故，赤首大人……被新挑战者斩杀，连神魂都没能逃出来。”
“斩杀？”相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尾椎骨处突然窜出九道墨绿色的毒鞭，狠狠抽在旁边的石柱上。
石柱瞬间被毒鞭腐蚀成脓水，散发出刺鼻的恶臭，“赤首那废物，被我用石化神通耗了五千年，居然连个小辈都挡不住？”
他的指尖凝聚出一颗旋转的毒珠，毒珠里倒映着赤首当年被他重伤的画面。
那是五千年前龙渊天主宰之争的尾声，相光的九道蛇身缠住赤首的十翼，将蕴含石化法则的毒牙狠狠刺入对方的脖颈：“留你一条命，是让你当羽蛇族的‘枷锁’，不是让你给我送死！”
传令官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哆哆嗦嗦地补充：“暗线还说……新的羽蛇王诞生了，好像是十二翼血脉，刚进入星辉神王境就掌控了空间大道，连赤首的神国本源都被他吞噬了。”
“十二翼？”相光的瞳孔猛地收缩，镇界印的温度骤然升高，“羽蛇族的血脉规则果然还在运作……” 他缓缓闭上眼，神念沉入镇界印，连接上龙渊天的天道核心。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数据流：羽蛇族现存人口三千七百万，十翼以上血脉仅存十二人，空间法则献祭量较昨日暴涨三成，天道空间规则稳定性提升0.7%——这些数据无一不在印证，新的羽蛇王正在激活族群的血脉潜力。
“父皇，”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相宇的身影穿过毒雾，十个头颅上还残留着未完全稳定的星辉气息，“儿臣听说赤首已死？要不要即刻出兵，一举荡平赤蛇星域！” 他刻意挺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更威严，可攥紧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新晋神王的局促。
自从黑殇陨落，对应的天道加持回归，父皇只用三日就将他推到星辉神王境，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拔苗助长”——神国根基虚浮，规则大道孱弱，连神境十品的侍卫都能看出他外强中干。
相光瞥了他一眼，毒珠在指尖缓缓消散：“出兵？你凭什么出兵？” 相宇的脸色一白，连忙道：“儿臣虽是新晋神王，但麾下有三万神境大军，再加上父皇赐下的‘万毒幡’，对付一个刚晋阶的星辉神王绰绰有余！”
他急于证明自己，语速都快了几分，“羽蛇族刚经历内乱，正是虚弱之际，此时出兵必能一战功成！”
“一战功成？”相光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讥讽，“你知道羽蛇族的血脉规则吗？当年我率百万大军围剿赤岚，杀了他们上千名十翼长老，结果短短十年，就冒出差不多规模的十翼血脉，其中一个就是赤首。你现在杀了新王，用不了多久，只会诞生更强的羽蛇！”
相宇的嘴角动了动，还想争辩，却被相光打断：“更何况，你以为天道是摆设？” 他抬手一挥，殿顶突然降下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光幕上浮现出龙渊天的天道结构图：无数彩色的丝线交织成网，红色代表相柳族的毒水和空间法则，蓝色代表冰狮族的冰霜法则，而银白色丝线，正是羽蛇族献祭的空间法则。
“看到了吗？”相光的手指点在银白色丝线上，“当年青龙之战崩碎了旧天道，现在的天道是万族献祭法则凝聚的。羽蛇族是空间法则的主要献祭者，若是杀绝他们，这道丝线就会断裂，天道稳定性骤降，我身上的‘镇界印’威力至少削弱三成——你赔得起吗？” 相宇的脸彻底涨红了，不是羞的，是急的。
他当然知道天道与统治者的制约关系，可他实在太需要一场胜利了！晋升星辉神王后，神国里的神性生灵不足十万，其他神王动辄千万，连提炼星辉之力的人手都不够，每天要耗费大半神力稳定神国，这样下去迟早会跌落神境。
“那、那也不能放任羽蛇族壮大！”相宇咬牙道，“新王刚上位，根基未稳，若是等他整合了赤蛇星域，以后更难对付！”
“谁说要放任了？”相光的尾尖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冰狮和鬼蝎两族，不是早就想抢赤蛇星域的空间水晶矿吗？让他们去试探。”
相宇愣住了：“让他们去？冰狮王的冰霜法则被空间法则克制，鬼蝎王更是只有星辉神王初期的实力，怎么可能打得过新的羽蛇王？”
“打不过才好。”相光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打赢了，我们坐收渔利，让两族替我们盯着羽蛇族；打输了，正好看看新羽蛇王的实力底线，顺便消耗两族的力量——一举两得，懂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现在要做的，是稳固神国，不是急于求成。等你能真正掌控时光大道，不用我吩咐，有的是仗让你打。” 相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窒息般的憋屈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父皇说得对，可他真的等不起！
但面对日月神王的威严，他只能低头：“是，儿臣遵命。” 转身退出神王殿时，相宇的十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刚走出殿门，就撞见族内的老牌星辉神王相煞，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带着一众侍卫径直走过，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没有。
旁边的神境十品侍卫虽然躬身行礼，眼神里却藏着几分轻视，嘴角的弧度明显带着敷衍。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相宇在心里怒骂，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被他体内的毒力瞬间腐蚀干净。 他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径直走向自己的“潜龙殿”。
这座宫殿是父皇临时赏赐的，比起相煞等人的“万龙宫”，简直简陋得像个哨所，殿内的侍女更是寥寥无几，连神灯都只能用最低阶的灵力石点亮。
“大人，您回来了？”心腹侍卫相忠连忙迎上来，他是少数几个还对相宇忠心的修士，当年曾受过相宇母亲的恩惠。
相宇一把挥开他递过来的茶水，猛地坐在石椅上，一拳狠狠砸在椅背上：“别碰我！”
相忠吓得连忙后退，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大人，是不是议事不顺？赤蛇星域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相宇猛地站起来，声音里满是怨毒，“父皇让冰狮和鬼蝎去试探，根本不让我插手！他就是觉得我没用，觉得我连个刚晋阶的星辉神王都打不过！”
相忠叹了口气：“大人，陛下也是为您好，您现在的神国确实……”
“我知道！”相宇打断他，双手抓着头发，露出痛苦的神色，“我知道我的神国不稳，知道我的时光大道孱弱，可这能怪我吗？都怪相天那个混蛋！”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半年前的画面：那个时候他被其他相柳族后辈忽悠，出手打压刚刚加入相柳一族的相天，没想到打赌失败，被坑走了最为宝贵的一道法则本源。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相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耗费了三百年才凝聚出时光大道，可根基比谁都差！别人的神国里有千万神性神灵提炼星辉，我的神国里只有几万只低阶神性灵虫，连维持自身消耗都不够！”
他抬手按在眉心，神念沉入自己的神国。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的土地，灰蒙蒙的天空下，只有零星的神性灵虫在蠕动，神国核心的“时光泉”里，泉水稀薄得像米汤，根本无法转化出足量的星辉之力。
对比父皇那片鸟语花香、神性生灵遍地的神国，简直是云泥之别。
相忠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道：“大人，其实……赤蛇星域的空间水晶矿，或许能帮您稳定神国。空间水晶蕴含的法则之力，正好能中和时光泉的不稳定。”
相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可父皇不让我出兵，我怎么去拿？难道要去求相煞那个老东西？他不趁机踩我一脚才怪！”
“不一定非要出兵。”相忠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冰狮和鬼蝎两族虽然奉命试探，但他们贪得无厌，肯定会趁机抢夺空间水晶。大人不如暗中联络他们，许以好处，让他们替您收集水晶？”
相宇的瞳孔猛地收缩：“暗中联络？这要是被父皇发现……”
“大人，这是您唯一的机会！”相忠的声音带着急切，“等新羽蛇王站稳脚跟，空间水晶矿就再也拿不到了。只要您能稳定神国，提炼出足量的星辉之力，到时候就算父皇知道了，也只会夸您有谋略，不会怪罪您！”
相宇沉默了。
他知道相忠说得对，可这无疑是在走钢丝——父皇的眼线遍布整个神王城，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但一想到相煞等人的轻视，想到自己摇摇欲坠的神国，他的心中就燃起一股孤注一掷的火焰。
“好！”他猛地拍案而起，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你立刻去联络鬼蝎王，告诉他，只要他能帮我拿到十万块空间水晶，我就帮他向父皇求‘化毒丹’，解他身上的衰老反噬之毒！”
鬼蝎王当年偷袭赤首时，被空间法则反噬，留下了病根，这些年一直被病痛折磨，对“化毒丹”求而不得。
这正是相宇能抓住的唯一筹码。
相忠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相忠离去的背影，相宇缓缓走到殿外，望着神王殿的方向，暗绿色的竖瞳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从他决定暗中联络鬼蝎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个只能依靠父皇的“后起之秀”了——他要靠自己的手段，巩固地位，成为相柳一族下一代掌舵人。
而在神王殿深处，相光正透过镇界印观察着相宇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旁边的亲信相老忍不住道：“大人，相宇殿下暗中联络鬼蝎王，要不要……”
“不用。”相光抬手打断他，指尖再次凝聚出毒珠，“让他去折腾。羽蛇族的新王不简单，赤首的空间大道都被他吞噬了，说不定能给相宇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另外，去通知冰狮王，就说只要他能逼出新羽蛇王的底牌，我就把赤蛇星域的半片矿脉赏给他——但记住，别让他真的打赢了，明白吗？”
相老连忙躬身：“属下明白！” 毒雾再次笼罩了王座，相光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雾霭中，只留下镇界印上闪烁的微光，映照出他深不可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