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的咖啡馆里，卓之涵捧着自己手里的热摩卡，心情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平复过来。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文一凯。”
“我……我叫卓之涵。”
“哪个‘之’？”
文一凯认真地盯着她，伸出手掌到她面前，示意她写给自己看。
卓之涵愣了一下，用手指快速在他掌心写了字。
他收回手掌，端起手中的拿铁喝了一口，眉眼间的笑意在咖啡浓郁的香气中升了起来。
“我那时候初三，我记得你……是高二，所以我应该叫你……姐姐。”
他似自言自语般说着，语气又激动，又有点疑惑。
周围的人几乎没有例外的，无一不被文一凯这张帅气的脸所吸引，目光时不时向他们投来。
“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真的还记得我？”
他忽然抬头又问了她一遍，眼睛湿漉漉的，热切地期盼着什么。
卓之涵不太确定地目光闪躲着：“我记得……你当时是不是……在医院门口的街边……”
“讨钱”两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
文一凯顿了顿，点了点头。
“在街边讨钱，给我妈凑医药费呢。”他坦然地接过她的话茬，似乎毫不在意，语气松快又平静。“她那时候生病了，等着钱做手术，我爸出轨早就不管家里了。”
卓之涵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她记得那时候，文一凯在街边讨钱，大冬天的，身上依旧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旧校服。他在那静静跪着，像流浪的小狗找不到家。
“那时候路过的人没有一个理睬我，只有你停下来了。”文一凯忽然说。
像触碰到内心柔软的部分，他长舒了一口气，但目光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我记得你把你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了我，担心我没吃饭，还把你的饭盒也给了我。还对我说，要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是好人比较多。”
“那个饭盒是我妈前一天刚给我新买的！”提起这些事，卓之涵有些激动。“后来回家我跟她说把饭盒弄丢了……还挨了好几天的骂呢。”
听她说完，文一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记得里面有白米饭，红烧肉，糖醋小排，炒胡萝卜，还有蒜蓉生菜。”
“你连里面有什么菜都还记得？”卓之涵吃惊地望着他。
“很好吃，所以我记得。”
“这些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那会儿正好月考，我考得不错，我妈专门给我做的。不过……后面怎么就没再遇到过你了？”
文一凯无奈地抬了抬眉毛，嗤鼻一笑。
“城管把我赶走了。——你后面还来找过我？”
“对啊……后面第二天我拿着家里的零花钱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医院那了……我当时还……还以为你是骗子呢……”
文一凯没回答，仰头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
卓之涵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那后来，你凑够手术费了吗？你母亲……病好了没有？”
她看见文一凯眨了眨眼睛，眼里有光。
“她走的时候……应该没有很痛苦吧。”
他笑了笑，话中的忧伤被轻轻带过。
卓之涵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动了动，有些鼻酸。
仿佛是察觉到她的沉默，文一凯忽然清了清嗓子，岔开了话题。
“姐姐，你刚才说，你是我的粉丝，经常看我直播？”
“诶？”被问起这个，卓之涵脸一下就红了。
她觉得上网看看帅哥本来也没什么。毕竟那么好一个陌生男孩子，不求财不求色，愿意变着法耍帅给自己看，怎么不算是男菩萨呢？
但现在意识到那个网上天天拍视频诱惑得她流口水的男人，居然是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弟弟，卓之涵觉得要尴尬死了。
“偶……偶尔看看……偶尔，也不是很经常。”
她看见文一凯的表情变得肉眼可见的消沉，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点伤人，赶紧又努力找补。
“是因为工作很忙，所以才没看的！但是你那么帅，粉丝那么多，我没看的时候，每天肯定也有很多其他人在看的。”
“姐姐觉得我帅？”文一凯露出虎牙笑起来。“那可以和帅哥加一下微信吗？”
他问完，又忽然收住笑容，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会加我微信的吧？我们……还可以见面的吧？”
“嗯，当然可以啊。”卓之涵轻轻应道，掏出手机，亮出了二维码。
笑容重新回到了那张俊气的脸上。
收到好友验证通过的提示，他的眼睛变得更亮了。
“姐姐，待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吗？我想请你吃晚饭。”
“啊？待会儿……不行。我今天已经有约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因为弹进新的消息而亮起了屏幕。
「我已经到商场的停车场了，你在哪里？」
「我在商场二楼的咖啡厅，马上出来！」
回复完消息再抬起头，她才发现文一凯一直安静地盯着她。
“好吗？下次再一起吃饭？我现在得走了，我的……朋友来了。”
卓之涵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瞧见咖啡厅门口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赶紧回头对文一凯微笑道别，一阵小跑向陈思砚跑了过去。
今日的陈思砚不像平时往返公司那样西装革履。他穿着深灰色的针织毛衣和较为休闲的黑色大衣，头发也没有用发蜡打理，自然地垂顺在额顶。
卓之涵望着他，脸上不自觉扬起笑意：“你来了。”
陈思砚垂眼看着她，久久挪不动眼睛。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便先一步往前走去。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陈思砚在旁边跟着她走。
“你圣诞节也穿的这件大衣。好看。”
他提起圣诞节，她脸涨得更红了，正想岔开话题，身后传来了呼喊声。
“姐姐！”
卓之涵停下脚步，见文一凯从咖啡厅里追了上来。
陈思砚眸光一沉，笑容一霎从脸上消失了。
卓之涵愣住：“怎……怎么了？”
“姐姐，你刚才还没说，下次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