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第一封征兵与征粮的公文，只要这仗一天不停，我与县令便是一天的朝廷命官，只要我们还穿着这身官府一天，你们……就要当一天的肥羊，
要么身家上交大半，破财消灾，要么……家破、人亡！”
只此一句，在场富商便纷纷软了脚，看向洛七杉的眼里充满了惶恐与惊骇。
“穆先生与琼州的詹家有些渊源，与詹夫子是忘年交，如此……这份从死人身上拿到的公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给众位一个警醒，想来已不必洛某多加言说了。”
……
片刻的沉默后，顾远航最先反应过来：“那穆先生此番……”
“詹夫子爱才，允诺穆先生，只要先生愿至府学任职，便新增五十人的授课班，洛某，言尽于此。”
五十人的授课班？
众人闻言，立马在心底里盘算开。
穆先生一定会带去琼州的学子，首先是那名在上舍的陈君，而后是外舍的十五名周姓学子，接着……方才离开的六户，还有——
“身在乱世，许多事皆是不得已为之，詹夫子惜才，穆先生亦如是，只可惜，这份拳拳爱才之心尔等并不领情，
原本这最后的八个名额，我与县令大人的意思，是给你们八家的孩子，只是穆先生觉得有教无类，更认为尔等应是不舍得孩子远行，便又挑了几个贫苦人家的孩子，
先前我二人还想着，不论怎么选，这最终的名额，也得落几个到你们中，不曾想……”
下一秒，院中再次陷入安静，富商们苦着一张脸。
他们确实是舍不得啊，毕竟几个孩子都是从小富养着的，别说十年了，大多都决定至多三年就让孩子娶妻生子接手家里生意。
之所以送到县学来，也是希望商贾家中能出个读书人的，趁着自己身子骨还利索，若是孩子是读书的料，就再挺挺，谁曾想……
这么想着，几人就忍不住心里犯苦，甚至有些还悄咪咪地埋怨两位大人为何不一开始就拿出这份文书。
若是他们先前就知道不送孩子去琼州求学就要直面战争的残酷，如何会看着机会就那么溜走了？
不曾想，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边的洛七杉便像是知晓他们想什么般，缓缓道：“我知道尔等在想什么。”
“左不过是觉得这文书为何一开始不拿出来，若是一开始拿出来，必然会点头答应，是否？”
众人不讲话，顾远航却是连忙否认：“大人言重了，我等自是不敢有此想法，再者，这挑选学子的要求，定然是要以穆先生的意见为主。”
顾远航这话，既是为自己解释，也点醒了一众富商。
是啊，要带几人、分别带谁，可不仅仅是两位大人就能定的，先前不出示公文，说不准便是穆先生的要求。
“你们晓得其中关键便好。”洛七杉将公文放茶几上，声音也透着些许凌冽，“穆先生有言在先，他只收真心向学之徒，
读书，是为明理，考取功名，是为报效国家，而不是不得已为之的选择，更加不是避祸的手段，唯有尔等真心愿意，他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