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昭慵懒地倚在床榻上，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神情看起来很放松，似乎已经全然信任青锋。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青锋，你来讲讲我过去的事情吧，比如我的经历，有哪些朋友，哪些敌人。”
青锋站在窗边，开始缓缓讲述顾明昭的人生经历。
“殿下出生后，红叶公主对您寄予厚望，希望您能复兴龙渊，便让族中嬷嬷带您出宫，寻找其他龙渊遗民，于是嬷嬷带着您在江南生活。
直到八岁那年，嬷嬷年老离世，而您因为容貌出众，被别有用心的人诓骗囚禁，打算将您培养成男妓，也是在那个时候，您结识了如烟。
殿下天生聪慧，机智过人，在您年满十五岁，他们准备拍卖您的初夜时，您提前筹谋，一把火将青楼里那些狎客全都烧死，逃离了那个魔窟。”
“如此说来，我杀人放火之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顾明昭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没错，殿下从小就运筹帷幄。后来，您辗转来到青州，利用青州知府对您的倾慕，在官府重新换了户籍，还借着知府的关系入读京城廖丞相家的私塾。
在廖家读书的时候，您因为出身贫寒而备受欺凌，今年春闱之前，廖府千金担心您才华会压过她兄长的风头，于是指使他人打断您的腿，彻底断送科举之路。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找到了您，教授您武艺，并协助您与李政相认。
后来，您被李政封为秦王，廖家千金妄图攀附权势，求陛下赐婚，您为了躲她，自请前来冀州治理水患。”
青锋低着头，不敢直视顾明昭。
他一直不满殿下将那个中原女人看得太重。
京城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彻底分开。
顾明昭听完后，眉头一皱：“看来，我以前生活不大如意。”
青锋单膝跪在地上：“是属下无能，没有早些找到殿下，让您受了那么多苦。”
“无妨，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无用。你可知这次坠河是谁要害我？”
青锋想了想，说道：“当时场面混乱，没有找到推您的人。左右不过是二皇子、三皇子或者郑国公。”
“不管是谁，后续应该还会有所行动，以后还是要靠你。”顾明昭拍了拍青锋的肩膀，说道。
青锋双手抱拳起誓：“誓死保护殿下！”
“我们目前身在何处，如何才能回到冀州？”
“我们在黄河下游的一片树林中，离冀州不远，搜救的官兵明日应该就能找到这里，到时候殿下就能回去了。”青锋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顾明昭挥了挥手，示意青锋退下。
夜色如墨，悄然降临。
顾明昭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并非因为疲惫而难以入睡。
而是每当想到自己现在和如烟共处一室，心中就难以名状的烦躁。
青锋所言，真假难辨，顾明昭心里还有很多疑虑之处。
然而，有一点他确信无疑。
——自己对女人有生理上的厌恶与排斥。
如果说他是为了抗旨拒婚，才自请来到冀州治理水患，倒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
无论如何，先回到冀州再说吧。
*
廖震东与廖晴岚父女俩，披星戴月，昼夜兼程，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
经过四天的跋涉，终于抵达冀州。
廖震东身负皇命和女儿的幸福，心急如焚，直奔冀州府衙。
王亭之和冀州知府柳愈提前收到消息，此刻正站在府衙大门外，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下官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秦王殿下，还劳相爷从京城赶来，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相爷恕罪。”
出了那么大的事，柳愈每天都睡不着，一见到廖震东，诚惶诚恐地请罪。
“不必多少，现在情况如何？”廖震东沉声问道。
“相爷请放心，我们沿着河道一路搜寻，在殿下坠河后的第三天，终于找到他的踪迹，现在殿下正在府衙后院休息。”王亭之道。
“带我去见他。”廖震东道。
“相爷，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廖震东问道。
“秦王殿下他……失忆了。”王亭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前将这件事告诉廖震东和廖晴岚，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廖震东原本听到“人已找到”的消息时，总算送了一口气。
但“失忆”这两个字再次让他心情沉重起来。
他回头看向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廖晴岚，怕女儿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廖晴岚面无表情地问道：“除了失忆，还有没有别的伤？”
“秦王殿下身体强健，没有受伤，只是经常头痛，郎中说需要好好休息。”王亭之看了看廖晴岚。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廖晴岚了。
记忆中的廖晴岚，一直是一位端庄优雅的闺阁小姐。
可是此刻，她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裙角溅满了泥泞。
因为连续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眼睛下面乌黑一片，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才被赐婚没多久，未婚夫就发生意外，应该很难过吧。
“王大人，劳烦你带我们去看看秦王殿下。”廖晴岚一刻没见到顾明昭，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王亭之默默走在前面，不忍心告诉她另一个残酷的现实。
不知她等会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身边另有佳人相伴，会是什么感觉。
为了招待顾明昭，柳愈专门在府衙收拾了一个院落。
他们到的时候，顾明昭正独自在院子里练剑。
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顾明昭身上。
他穿着黑色劲装，手持龙渊剑，在寒风中舞动。
剑光如龙，剑身发出清脆的鸣响，如沧海龙吟。
尽管天气寒冷，顾明昭的额间还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练完一套剑法，这才收起龙渊剑，看向来人。
有两个陌生面孔。
“柳大人，他们是谁？”顾明昭问道。
“这位是廖相，他听闻殿下您出事后，立刻从京城赶来。”柳愈介绍道。
顾明昭点了点头。
廖相，青锋提过。
自己曾经在廖府私塾上学，还被廖府千金派人打断了腿。
后来，那位廖小姐还恬不知耻求皇帝赐婚。
想必后面那位就是廖小姐了。
“廖相外出办差，还带着家中女眷吗？”顾明昭看着廖晴岚，语气不善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