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有听到一段意识在呼唤着，要他去。
但他不知道去哪里，好不容易见到同类，却无法沟通。
丧尸阿泽苦恼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在想还有什么办法问话时，外面打斗的声音渐渐平息。
“带一个出去，其他就给人类当功劳吧。”阿泽自言自语着，选了一个穿着裙子的丧尸，因为这只最小，他扛着跑起来比较快。
扛起同类扔出洞外，从大门的反方向跳出发电厂后，才把同类扔了下来。
丧尸同类在地上蠕动着，半天没站起来。
阿泽好心的把它扶了起来，同类趴在阿泽脸上左看右看，一股臭气扑来，熏的他连退好几步。
丧尸又朝他走来，被他的呵斥了一声，对方听话的退后几步，便立在原地不动了。
这时，那声呼唤又响起了。
“到我这里来”
穿裙子的丧尸就像着魔一般，转身向一个方向奔跑起来，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后，这次非常灵敏的爬了起来，继续奔跑。
“喂，你去哪里？”阿泽在它身后喊。
这.......
好像是他们来的方向啊。
大烟囱里剩下的五六只丧尸闻着人味，从洞口依次爬了出来，赵凌峰和闵东行结束战斗汇合，刚好遇见爬出来的丧尸。
最后一只丧尸倒下，阿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几人身后。
站在所有人背后的肖卫波，猛的发现身边多出一个人，惊的差点跳起来：“鬼啊，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没见到你啊。”
阿泽故意大声的回答他：“我跑起来，是你能看的见的吗，哼。”
赵凌峰审视着阿泽，静静的看他演戏，心里暗暗嘀咕：竟然开始学会骗人了，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清理完所有丧尸，众人找了间稍微干净点的房间休整。
赵凌峰虽然觉得阿泽今天很奇怪，却装的没事人一样。
因为，他没把握能制住现在的阿泽，身边人又太多，不是审问的时候。
当夜所有人都休息了，赵凌峰守上半夜，阿泽照常站在外面，抬着头仰望天空。
“又在想什么？”赵凌峰走过去问他。
阿泽收回目光，望向赵凌峰。
“刚才去哪里了？”赵凌峰又问。
阿泽用沉默拒绝回答，他总不能说是去跟同类联络感情了吧。
摸了摸腰包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掏出了包里的东西：“队长，你吃不吃。”
一块血淋淋的东西推到眼前，还问他吃不吃。
赵凌峰憋了半天只回了两个字：“不吃。”
想起刚才闵东行跟他说的，阿泽好像藏了东西，又问道：“这是什么？”
“那只大狗的脑子，吃了可以变的很厉害。”阿泽再次捧着那块血淋淋的东西送到赵凌峰面前。
借着屋里火苗的一丝微光，赵凌峰看着一脸真诚的阿泽和那双银灰眸子闪耀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赵凌峰突然有一种错觉。
一只忠诚的猎犬，摇着尾巴向主人进献自己的猎物。
赵凌峰坚定的拒绝：“不要”
阿泽宝贝的将那块东西又塞回了腰包里，似乎脸上还闪过一抹窃喜，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反悔似的。
“恶不恶心。”赵凌峰受不了了，血腥味很重，掩盖了阿泽身上凌冽的水雾气息，他不喜欢。
“你肩膀是不是受伤了？”赵凌峰又问。
阿泽揉揉肩膀，被咬掉一口肉的坑还没恢复，他身上现在沾满了大狗鲜红的血，稍微盖住了伤口处因受伤流出的黑红的液体。
这一次倒是大大方方的自己扯开了衣领子给赵凌峰看：“嗯，可疼了。”
赵凌峰没去细究他说的“疼”有几分可信度，看着那处伤口，被揪的一阵心疼。
牵起阿泽的手来到车边，打开后备箱，取了急救包和两瓶水。
阿泽听话的自己脱掉又变成破烂的短袖，赤裸着上半身，乖乖站着，让他帮自己清理肩膀上的伤口。
这一次，赵凌峰没有一丝邪念，也没多乱瞄一眼，只是盯着那处伤口。
水流冲洗掉附在上面的一层黑色液体后，能清晰的看到，那处被啃掉一块肉的伤口，正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还能看到正在蠕动的肉芽生长，再流出的液体，也变成了深红色的血。
丧尸是红色的血？？？
赵凌峰太了解丧尸了，那些东西没有血，只有黑色的黏液。
趁着擦药的机会，粘了一滴在指尖碾磨。
是血没错。
这明明是个少年的身体，也会受伤，也会流血，怎么会是丧尸？
可那夜他见到的，也不可能是错觉。
你到底是什么....
赵凌峰在心中不停的问，却张不开嘴，真的问出来。
“队长，我......”
“闭嘴”不管他想说什么，赵凌峰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王雨泽急啊，伤口已经在愈合了，让队长再看下去，等会怎么解释？
还是赵凌峰已经在怀疑他了？
“哥哥，好疼啊。”阿泽想做最后的挣扎，开始学人撒娇。
只是话学会了，语气也学对了，却听不出一点疼的感觉，可信度太低，赵凌峰压根不信。
上完药，想在后备箱帮他找件衣服换。
这次出来的急，根本没带可以更换的衣物，大小伙子了也不能光着膀子吧。
赵凌峰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阿泽：“凑合穿吧。”
阿泽接了外套，抱在怀里又摸又看了半天，说了句：“谢谢队长。”
然后将脸埋进衣服里，深深吸了几大口。
这件外套还是半年前的旧制服，已经洗的发白，领口还有些磨毛，袖口也跑了线。
赵凌峰以为他嫌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明天有机会再找件给你吧，要是不穿，你就光着膀子滚回去。”
阿泽从揉成一团的外套里露出一双银眸，眨巴了两下，说：“要穿，有你的味道，我很喜欢。”
说着，赶紧套在了身上。
“..........”
赵凌峰终于觉察出他是哪里不一样了。
自从阿泽醒来后，说话语气有了起伏，总是一板一眼的脸上，也多了许多表情。
像个.......千年老僧终于开了窍，多了些七情六欲的人情味。
虽然不多，在人前也还像从前那样冷冷淡淡，但他可是跟阿泽朝夕相处最久的，不可能看错。
外套材质本身不适合贴身穿，还有些大，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倒是有些反差的顺眼感，越来越看好。
赵凌峰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一夜过后，天刚微微亮，一行人继续上路。
临近中午，才终于找到了何锦辉所指的度假区。
滨海渡假区指的是一整个区域，其中坐落着一座连一座的城中城小区，分别墅区和公寓区，最高的高层有二十五层，连着一排，看不出有多少栋楼，站在公路上一眼看不到头，且每一栋阳台都面向大海的方向。
别墅区则离沙滩最近，从自家院子出来直通私家沙滩，独享一小片海边浴场。
下了公路沿着内部道路行驶，阿泽将脑袋伸出车窗外，四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两边都是规格一样的高层住宅楼，路两边种着高大的霸王椰树，最顶端一小撮树叶还保持着绿色，只是大叶子都掉光了，有些掉到路两边停着的车辆上，车顶都被砸出了凹痕。
“一个活人都没有。”阿泽缩回脑袋说
“丧尸呢？”
“有一点”
一条直通路走到头，再往前像是本地的村子，道路被横在中间的车辆挡住，几人决定下车步行，分散侦查，如遇危险开枪示警，并以分开的入口处作为汇合点。
赵凌峰和阿泽从其中一个小区入口进入，沿着小区内部的蜿蜒小道走，路两边做为绿化的植被早就枯萎，叶子落了一地，厚厚的铺在地上，树叶间隙能看到底下的人造沙滩路。
小区内跟普通小区一样的花园式布局，有精心设计过的人造绿植景观、小桥流水，只是现在桥下没有水，植物也全都枯萎，只剩一片破败。
踩在落叶上，枯叶发出脆响，在死寂的人造建筑里回荡，声音格外刺耳。
路两边停着一些车辆，随处可见被打砸过的痕迹，还有丧尸死后化成的黑斑和干枯的血渍。
走了大概10分钟，沙地尽头又是一道护栏，和只够一人通过的旋转栅栏和岗亭，穿过栅栏就是沙滩了。
阿泽大摇大摆在前面带路，带着赵凌峰走进其中一栋楼。
靠的近了，楼下逐渐能见到一些黑色的斑驳，这是丧尸死后形成的，站在那一大摊黑色痕迹往上看，上面刚好是阳台的方向。
赵凌峰猜测这大概是跳楼的丧尸留下的痕迹。
楼栋入口处的大门也不知是原本就没有，还是被人给拆了，阿泽走进去站在大厅左右望，除了进来的门，另外三面只有墙，他找不到能上去的路了。
“这里有人？”赵凌峰见他停下便问道。
阿泽摇摇头，手指朝上指：“有丧尸。”
对面是紧闭的两台电梯门，现在电梯肯定是用不成的，绕着四面墙走一圈，才发现旁边还有一条小路，小路后面就是楼梯门。
沿着楼梯爬到七楼的时候，赵凌峰忍不住问他：“到底在哪里，你确定有吗？”
阿泽认真的点头：“有的”
又上了十层，赵凌峰停了下来：“你再闻闻，还有吗？”
阿泽还是手指朝上：“快了，在上面。”
到二十层的时候，赵凌峰有些腿脚发软，主要是楼梯又窄又陡，一阶台阶只能放下半只脚。
他只能全程踮着脚尖爬楼，心里一直在骂，那个王八蛋设计的，这种建筑是怎么通过消防安全审查的。
又坚持了两层，到二十二层时，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有些生气的吼：“你说清楚还有几层，不然老子不走了。”
阿泽依然从容的微微一笑：“就这一层。”
赵凌峰再次站起来，在楼梯安全门后踹了一脚，弄出一阵巨响，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扭头用眼神询问阿泽。
阿泽双手插兜靠在墙上，正等他身先士卒杀丧尸呢，见到赵凌峰看他，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赵凌峰累的气喘吁吁，再被他这么笑着看，突然就有种被嘲讽的感觉，抬脚就要往阿泽屁股上踹：“又犯傻了是吗，带路啊，在这跟老子玩什么深情对望呢。”
阿泽微微侧身闪开，拉开安全门闪进走廊里，继续被迫当带路党。
走廊是四四方方的一圈，中间是个天井，站在走廊朝天井上方看，能看到被切割成黑方块的天空，朝下是黑漆漆的石板路。
墙壁上的水泥有些不规则的脱落和起泡，还有一股霉味。
这是近海房产都有的通病，因为极度潮湿，一般不出两年，房子就被海上的水汽浸成几十年老房的样子。
赵凌峰暗暗庆幸，当初被人推荐买海边房产时，他因为不想背房贷，最后不了了之。
阿泽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前，抬脚使劲一踹，厚实的铁门纹丝不动，他自己则被震的往后倒去
身后跟上的赵凌峰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眼看人要躺进自己怀里了，没想起来要躲，而是下意识伸手去接，接着两人双双躺在了地上。
然后他就后悔了。
阿泽倒地的瞬间立刻弹坐起来，刚好坐在了要命的地方。
身下肉垫传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阿泽扭头难得关心一下：“你没事吧。”
“笨蛋，起来啊。”赵凌峰咬着牙，因为憋气，脸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硬汉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忍这男人不能忍之痛。
等他缓过一口气坐起来时，阿泽已经用赤刃划开大铁门走了进去。
穿过客厅在最里间的卧室里，提溜出一只丧尸扔到客厅等着赵凌峰进来。
“你个不孝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赵凌峰骂骂咧咧的走进来。
原本立在阿泽身后呆若木鸡的丧尸嗅到赵凌峰的气味瞬间发了狂，发出微弱的吼声，朝着赵凌峰扑去。
赵凌峰眼疾手快，拔出匕首一刀将丧尸脑袋砍了下来。
“还有吗？”
阿泽摇头。
“这么大一个小区，几十栋大楼，就剩这一只？”
赵凌峰这会没有惊喜只有惊讶，这不正常。
阿泽再次摇摇头：“还有几只，不在这。”
赵凌峰不知道该气还是该乐，无奈道：“耍老子是吧，就这么一只废物东西，你让老子爬二十几层上来找。”
阿泽笑着朝他眨眨眼，淡淡道：“这里没有丧尸，也没有活人，东西都是你的。”
“嘁。”
既来之，则安之，爬都爬上来了，看看海景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