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客厅里，白晔敛下自己眼底的情绪。
微微靠坐在沙发上，沉着脸一直没说话。
他周围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三宝坐在离爸爸稍远一点的地方，手持茶具。
看似认真的冲泡着，她刚刚从妈妈那里讨来的雨前龙井。
还是林晼瑜，看坐在沙发另一旁的江明博实在是局促不安。
才轻轻偏过头，把手放在白晔的胳膊上。
又微笑的看向江明博，“明博这回能在家里住多久。”
江明博听到问话，原本紧张的情绪隐约有一丝松动。
他不动声色的看一眼，给大家斟过茶后。
就坐在那儿，小口小口呡着茶水。
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三宝，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他稍微转头，迎上林晼瑜看过来的目光轻轻牵起嘴角。
“晼瑜姨，我初十走。”
“嗯，你这回来一趟不容易。”
林晼瑜伸手，端起放在茶几上的玉兰杯。
略微抬头看一眼江明博，才低头细品起杯里的雨前龙井。
江明博听到林晼瑜这么说，他原本平放在膝上的手。
忍不住轻轻抓握一下双膝，又快速松开。
白晔在那一瞬间，迅速的捕捉到他眼底的不安和紧张。
在心里微微叹气，他稍稍偏头看一眼坐在另一边沙发上。
看似不在意，其实时刻都在关注自己一言一行的小闺女儿。
心底划过释然。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刻意的想难为一个自家小闺女儿喜欢的人也挺没意思。
孩子们已经长大，三个宝终究是要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他和晼晼，也一直都在过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白晔身体微微前倾，收敛起身上的气势。
客厅里仿佛刹那间，就回过温来。
坐在圆桌旁剥蛋壳的二宝，和原本应该在炕上熟睡。
现在却和弟弟坐在一起的大宝，也都跟着松口气。
他们俩二十来岁的人，可不想再看到妹妹天天哭唧唧。
白晔伸手端起茶几上的玉兰杯，低头轻呡一口里面的茶水。
整个人，慵散的靠在沙发上。
“想订婚，回家让你爸上门。”
江明博原本紧绷的身体，刹那间就松散开来。
他勇敢的对上白晔冷然的双眼，眼底波涛汹涌的喜悦深不见底。
看得白晔心底一怔。
“白叔，您觉得我爸什么时候上门合适。”
“年后找一天过来，到时候提前告诉三宝。”
白晔低头掩下自己内心的情绪，不再说话。
江明博走后，林晼瑜看着他带过来的年礼轻轻点头。
家里没有人吸烟，他没有跟风送香烟。
大宝坐到妈妈身旁。
他没有动江明博带过来的两瓶茅台、两罐麦乳精和苹果。
而是伸手把旁边的盒子拆开，露出里面的虎头牌手电筒。
白晔坐在一旁微微挑眉。
手电筒票，虽说不像四大件的票那样难得。
但也不容易得到。
二宝他们医院就配有手电筒，用来给上下夜班的医生用。
现在大多数居家照明，还是用煤油灯方便。
孩子们都不需要买手电筒，他和晼晼也就无所谓家里有没有。
这回有了它，也算锦上添花。
此时，江家客厅里。
他们一家子正围坐在一起，商量着年后去白家订婚的事儿。
江大妈趁着林暧去厨房泡茶。
凑到江家栋耳边，轻声道。
“现在都提倡，订完婚然后就结婚的革命婚礼。”
“和以前三媒六聘时的重视程度，不能比。”
“明博结婚，你想给白家多少聘金？”
江家栋闻言，转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老妈。
家里这些年一共攒多少钱，他都不知道。
给长媳多少聘金，是他能说的算的事儿？
江大妈对上儿子疑惑的眼，也反应过来讪笑着坐正身体。
江明博坐在一旁，笑看着奶奶和爸爸之间的小动作，眼底含笑。
过一会儿，等林暧坐回到沙发上。
江家栋略微转头，看向自己老妈。
笑着开口，“我们家的聘金比清淑家的嫁妆多三千，您觉得怎么样？”
江大妈瞄一眼儿媳不愉的脸色，看向儿子点点头。
她在心底盘算着家里的钱。
小孙子还有几年，才需要考虑结婚的事儿。
等大孙子结完婚，到时候还可以再攒一攒小孙子结婚时的聘金。
江明博看妈妈，没有质疑爸爸的决定心底松快起来。
伸手拍拍坐在自己身旁的弟弟，引来弟弟灿烂的笑容。
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八。
这会儿，大宝正端坐在客厅圆桌旁认真的书写着家里的春联。
他抬头看一眼穿戴整齐。
脚步欢快的从楼上走下来的妹妹，眼底划过一丝宠溺。
三宝迈过最后一层楼梯，刚抬头就对上自家大哥的眼。
她抬脚走到圆桌前，坐到大哥身旁看着他继续写春联。
他们兄妹三个，四岁就开始书法启蒙。
逐渐掌握汉字的基础知识，正确的书法技巧和方法。
那时候，爸妈还不会让他们动笔。
说是他们骨头太软，还没长好。
直到六岁开始，他们兄妹每天都有写不完的大字。
爸妈在这方面，对他们的管教格外严格。
她现在还记得自己读初中时，嫌弃课业多哭唧唧的不肯练字时爸爸严肃的面容。
那是爸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冲她发火。
自那次后，她就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不努力。
哥哥们最初都是行书楷书都学，她还要比两个哥哥多学一个簪花小楷。
后来，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哥越来越喜欢写楷书，小哥越来越喜欢写行书。
自己则是簪花小楷写的最好。
那时候爸爸妈妈就只是轻轻的笑，从来没有要求他们把其他的字体也写好。
现在每当想到自己那一手，和妈妈写的一样漂亮的簪花小楷。
她就骄傲的不得了。
这些年来，她不止一次想谢谢当年自己揉着红红的小手和爸爸哭唧唧时，他没有心软。
大宝收笔，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发呆的妹妹微微挑眉。
眼底闪着笑意道，“你再不出门，明博该急了吧。”
三宝听到自家大哥说话，茫然的对上他的眼。
眼底逐渐清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