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鸳的话很真诚，但也很客气，客气了，距离就拉远了。
魏聿谨意识到这个。
平日极聪明极能应付场面的人，于私事上，于这一刻，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只能专注的看着她。
南鸳这次没有垂下眼睑，她捏了捏鼻梁，几秒后索性伸手接过魏聿谨递来的纸巾。
她继续道：“签约万宜，处理郑攸，剧组撑腰，我掉到森林里的救援，还有无时无刻的维护，这些原本都很没必要，你还是做了，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我真的很感谢你。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不欠我的，是我运气好遇到你。”
虽然魏聿谨也说过一些她是替身，不要痴心妄想的事。
但是比起这些言语上由立场生出的提醒，那些实实在在的帮助和保护，分量就重上太多太多了。
成年人的社会很残酷，你弱的时候更多是被吸食和利用，乃至践踏。
尤其一个女孩子长的还算可以时。
南鸳在剧组见过很多有潜力有长相的艺人，但他们中的百分之九十九都被压在底层，一日日消磨时光和灵气。
她不是优秀到太突出才到今天。
努力固然重要，但是不可否认，是魏聿谨给了她一个好的平台和一个安稳的环境。
南鸳吸了吸鼻子：“反正我谢你了，该你了，你说知道了，不客气，不准再说对不起，或者当初怎么样。”
这话有些霸道，但她漂亮的眼睛带着笑又带着泪。
魏聿谨太明白南鸳说这一番话的缘故了，她道谢是真的，怕他自责懊悔也是真的。
明明自己遭受过那么多的困苦，到头来她还是在替别人考虑。
这个女孩子真的太好了，好到让人生出恶劣的不管不顾的霸占欲，但是以不尊重的私心来面对她，哪怕只是想想，都让人惭愧。
魏聿谨便颔首，也笑了笑。
他好看的眉眼刹那间柔软，约莫是不常笑的原因，还带几分生涩，便极动人：“知道了，不客气。”
南鸳满意的坐直了，正色道：“还有一件事。”
魏聿谨：“你说。”
南鸳：“那什么当合约女朋友，其实就是我跟着你白吃白喝还长见识，三百万一个月，抢劫一样。钱我得还你，回头打你账户，你别不收。”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将近五千万，半个亿，能直接定居在京市了，这是一辈子都不愁花的一个数字。
南鸳当初因为这钱睡了一个又一个踏实的觉。
到现在，她的贪心还时不时冒出来，想着是人家自愿给的，她也做事了，没道理不收。
可是合同都见不得光，这收入就见得了光？
这一年南鸳的拍戏收入超过一千万，回头她还会更往上走，会更能挣钱，她会有很多个一千万，甚至是五个，十个。
魏聿谨保驾护航将她送上了坦荡的路，她不该再贪这份钱。
不止是贪婪的事儿。
南鸳原本以为前路灰暗，一直都得过且过，但是她已经窥见天光，感知到自己能塑造更好的未来。
她不想留下这样一个隐患。
哪怕这件事永远是秘密，但她知道，她心里过不去，她无法坦荡的大步往前。
魏聿谨说：“给你的就是你的。”
南鸳摇了下头：“你总问我，现在总是朋友吧。可是这钱只要拿着，我永远都感觉矮了你一头，永远都觉得你是雇主，是金主。每次一想到这个，我就很不想见你。这样，你还觉得好吗？”
这也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以前的南鸳没想这个清楚，总觉得不舒服，但是不舒服在哪里，实际一直是不清晰的。
现在就清晰了。
虽然钱还回去很肉疼，太肉疼了，但是她却也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南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谨哥，你让我在这一行有了立足的资本，五千万我以后随随便便，真的！”
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南鸳没有签约万宜，她再好看再有天赋，想要个小角色都得去求人。
至于怎么求。
美色在这个圈子是流通的资本，你不愿意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劣币驱逐良币的地儿，能怎么着？
要么就此蹉跎岁月籍籍无名穷困潦倒，要么.......
现在的南鸳有了好几个不错的作品，有了被展示的机会，有了看好她的资本，这都是因为魏聿谨先将她捧在了台前。
价值大于美色时，她才有了从容的干净的去做这份工作的地位。
南鸳想的明白，因此很感激魏聿谨。
当然，她自己本身不差，所以才能一抬举就起来了，这让人不由有些小骄傲。
魏聿谨看她下颌抬起，有点睥睨的劲儿，漂亮又可爱，像只小孔雀。
他明白她，只道：“好”。
以前的钱都要退回来，那房子肯定就更不收了，尽管这房子是他考虑再三后重新挑选的。
魏聿谨就没有提房子的事。
他道：“你一直想有自己的房子，魏氏旗下的房地产还算不赖，将来你有需要，直接找我，朋友么，给你内部折扣。”
这个听着真不错！
南鸳眉眼一弯，站起身给魏聿谨倒酒：“那就多谢魏先生了。”
魏聿谨握住她的手腕，诚恳的道：“鸳鸳，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的体温一如既往的偏高一点。
南鸳放下手里的东西，这个角度，她比魏聿谨高一些，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眷恋和恳求。
这样一个品貌优良的男人的示爱，无疑是个巨大的冲击。
南鸳有些歉疚的看着他：“抱歉，不好。”
魏聿谨：“你讨厌我？”
南鸳摇头。
魏聿谨：“你暂时还是不想谈恋爱？”
南鸳：“是。”
魏聿谨：“那我们还算朋友，是不是？”
南鸳点点头。
以前的她赞叹魏聿谨的为人和处事风格，偷偷把他当做朋友，那时候觉得自己不配，也是不合时宜，有苏玥在呢么。
但是现在，很多事都改变了。
苏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至于她自己，更勇敢了一些，会觉得自己也不赖。
这点不赖让南鸳有勇气点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