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比昨天落得要早了些，苏灵在季梧身旁，时不时看看金色的落日。
他们没有说话。
倒不是因为说话特别美好，只是两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梧，上次云浅浅的事，我提过要陪她一起去医院的，可是她一直拒绝，我才没有陪她去的，不是我不想陪她去。”
苏灵不喜欢解释，她总觉得解释没什么用，可是她如今还是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一样，同季梧解释着自己没有陪云浅浅去医院的原因。
季梧听了，没做声。
他在看到云浅浅左手上的伤疤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些的，云浅浅不愿意被他人知晓自己的秘密，所以苏灵才没有陪她去。
“那你，为什么上次要说是你自己不想陪她去？”
这点季梧没有理清楚。
“你当时凶我，我才不要解释呢。”
苏灵瘪瘪嘴，提起这事她还是难过。
季梧虽然没谈过恋爱，并且直男，但是苏灵话都说得那么通透了，他还是能理解的。
大致就是，自己当时的语气不好，还有，苏灵吃醋了。
被女孩子喜欢是一件很奇妙的感觉，喜欢的女孩为自己吃醋，那就更酷了。
季梧挺开心的，可他又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思维发散开来了。
苏灵对自己的喜欢，或许，只是因为她还没长大？或许，只是对自己这个故事里的主角的喜欢？
如果这个故事，换了一个主角，她也会喜欢他的吧？就像喜欢自己一样？
他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整天像一条咸鱼一样摆烂，这样的自己，没有主角光环的话，怎么会让苏灵喜欢呢？
肯定不会喜欢的，季梧想。
“季梧，你怎么发呆了？”
“没事，刚刚突然想到了些很重要的事。”
夕阳染红了晚霞，季梧虽然喜欢夕阳，喜欢黄昏，但黄昏其实大差不差，每天都差不多是那个样，有时候云多些，有时候云少些。
他突然开始讨厌夕阳了，纵使他以前无比地热爱它。
就像他前世长大后，无比地热爱金钱一样，只是在某个瞬间，他又觉得金钱太过肮脏。
讨厌金钱，讨厌夕阳，最讨厌自己。
“苏灵，抱歉，当时凶了你。”
季梧道歉了，虽然苏灵还记得，当时自己发过誓，在季梧没道歉之前，自己不要理他。
但是苏灵做不到不理季梧，她超想同季梧和好的。
所以季梧现在已经道歉了，苏灵只知道，自己心底所有的郁闷，都被季梧这句话给赶跑啦，所以现在她该大方地对他说：
“没关系啦，大土堆，我知道你笨笨的，不聪明。我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再凶我了。”
苏灵是个好哄的女孩。
苏灵现在笑得真的很甜，她的开心没有一丝杂质，她的眼里倒影着季梧的脸，苏灵在季梧面前，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女孩。
苏灵什么都和他说，她会把所有的钱去给伯伯家买一台净水器，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季梧真的很喜欢苏灵，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很喜欢她，季梧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所以，“苏灵，我喜欢你。”
苏灵的笑意僵住了，不是不开心，而是她现在懵懵的，明明没有动，可是就像在云朵上跳舞一样，双脚轻飘飘的。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苏灵呆呆地摇头，她觉得自己的头上一直在冒粉色的泡泡。
季梧，好像在同自己表白诶，那她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还是坚定地同意呢？
“因为你长得很漂亮，很可爱，所以我才会喜欢你。”
“没有啦，只有一点点可爱的啦~”苏灵脸刷的一下红透了，羞赧地垂着眼眸。
她现在心脏扑通乱跳，全然没有注意到季梧的语气，理性而冷静。
“谁不漂亮的女孩呢？所以我喜欢你的时候，也喜欢云浅浅，喜欢林朝夕，喜欢隔壁班的许卿愿，我喜欢了好几个女孩的，因为你们青春漂亮，因为你们长在了我的审美上。”
苏灵脸上绯色的红晕刷的一下全部变白。
原来在云朵上跳舞是会掉下来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那，我因为你的容貌而喜欢你，你可以接受吗？更何况，我还喜欢了好几个与你一般漂亮的女孩。”
季梧直视着脸色发白的苏灵，前世的他理性自知，拒绝了好几个喜欢自己的女孩。
这次是自己喜欢，还喜欢自己的女孩。感性来说，就该义无反顾地同她在一起。
然而理性告诉他，他应该拒绝。
苏灵还小，可能她只是囿于这一片小小的天空，还未展翅高飞，所以见了自他，就觉得他有多好，其实世界上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
而他又恰巧碰见了苏灵爷爷的事，苏灵的父母和爷爷都离开了她，他又是重生回来的人，比一般的男生要成熟不少。也许，苏灵是把他当成了爷爷和父亲一般的替代品，季梧下午的时候就想过。
亲情的缺失使苏灵对情感极度渴望，他说不定是那个趁虚而入的卑鄙小人，未来果真同她在一起了，用不了多久，也会原形毕露，不如趁现在就把关系扯断，好过将来彼此受到更大的伤害。
“所以说我前世单身，是很合理的。”季梧心里面肯定了自己一句。
苏灵脸色惨白，看着季梧走神。
“所以说呢，其实我是个渣男，你可不要喜欢我，”季梧刻意让自己的话显露出几分薄凉，他演技挺好的。
“就算喜欢我，我也劝你早点忘掉，和我这种渣男在一起。”
“没有好下场的。”
说是这么说，季梧心里边还是挺难受的，他偶尔也会渴望甜甜的恋爱，更不看到眼前那般呆滞无声的苏灵。
苏灵的眼泪从眼角一滴滴滑落，空气中没有哭泣的声音。
上次装净水器的时候，被她伯母拒绝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哭的吧？无声无息。
这次却是他让喜欢的女孩哭泣。
季梧听说，人在特别特别难过的时候，是不会哭出声音来的。
哭出声音来，其实是想吸引身边人的注意，其实是在变相地乞求他人的安慰与劝解。
但在特别难过的时候，人们常常会一个人龟缩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哭泣，因为很难过，因为整个人都像是站在整个世界的背面。
他一个人无声哭泣的时候，确实能感觉到一种彻骨的绝望。
有那么难过么？季梧想要伸出手，抹去苏灵眼角的泪痕，但理性战胜冲动，季梧站在苏灵身前，强行控制自己的手，让它保持静止。
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