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与此同时的“万燃”正在开会，而万姿已经偷偷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
周末两天热恋缱绻，陆景明整整两天没做人，如果不是周一要上班，万姿怀疑自己都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出差了？太好了，终于可以缓缓了。
万姿神情萎靡，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何泽慧叫了她两句，她都愣没发觉。
助理曹冰冰偷偷怼了她一下，她霍然回神，啊了一声。
有人笑，何泽慧脸沉如锅底，勉强笑了笑：“万姿姐，我说话就那么不好听，听到你打瞌睡？”
被拆穿了，万姿干脆大方地从口袋里掏出风油精往太阳穴上抹，说了句不好意思。
主持会议的姚浩然好笑地看着表妹，明显护犊子地敲敲桌子：“刚才何总说你被季总选上做北山戏剧节的代言人备选，今天拍定妆照……就在我们楼下的摄影棚。”
没等万姿吃惊拒绝，姚浩然很快把话说完，“季总说，你同意就签服装订单，这次一起大概要1000套戏服。”
万姿立即闭嘴，问了句：“代言费多少？”
“没有，捆绑的，你可以要设计费，服装你来设计。”
万姿眯了眯眼睛，眼珠子咕噜转了转，暗自思量。
季齐上次的演出很成功，今日又一鼓作气拿下北山戏剧节的总策划，国内大大小小七大戏剧节，会不会以后都被他包圆了，背靠季总好乘凉……
只要大腿粗，她总能抱得上。
“没问题！”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代言费算什么，设计费才贵，她的脸不值钱，她的手才值钱。
东西出圈了，总会有人源源不断来找的。
姚浩然看着表妹直乐，为这突然而来的好消息，这回不用担心今年的盈利额了，之前在孔老板那里亏的，都会补回来。
“你忙得过来吗？要忙服装大赛，要忙戏剧节，‘万燃’春装11月份也要上了。”他问。
万姿又打了个哈欠，捂着嘴点了点头：“只要不坐班，都可以。”
她心里再加一条：只要家里的某人做个人，也行。
02
季齐也是个行动派，他这边早就带领人马在楼下摄影棚做好了准备，只等万姿下楼。
只是几张宣传照，倒是不复杂，真正戏剧节在明年2月举办，卡在春节关口。
宣传照先出，这次的设计概念图是黑白影像，走生旦净末丑五张照片的黑白，戏剧和现实反差。
万姿是其中的“旦”。
万姿并没有面对镜头的经验，“万燃”做网站时要设计师的照片，也被她断然拒绝了。
她只是个画图的，不需要出镜。
可这次，为了钱她豁出去了，不就是露脸吗？她也长得很好看不是。
陆景明的压力有多大，她知道，他可能拼尽全力也只能顾及自己，而他们的未来，只能她去多想想。
多赚点钱总没有坏处，有了宣传照，就能要到更多订单，和季齐的关系套近一些，他那边的资源可不止戏剧节，还有源源不断的各种演出呢。
如今，她不怕没事做，就怕没钱。
楼下的摄影工作室，也是合作过好几次的，早就给他们挪出了摄影棚，万姿刚下楼，就被拖着去换衣服，化妆。
姚浩然在后面被小姨子拉住呲：“果然是一家人，这种好事就想着你表妹，怎么不想想我？我也是你妹妹来着。”
何泽慧愤愤不平。
万姿不就是依托男朋友的关系么，否则季齐才不会看上她呢。
姚浩然实在烦了女人之间的小心眼，回头丢了个卫生丸。
“这话你和季总说去，他说万姿的脸有古典韵味，你找他去换，他同意，我绝对没意见，你们俩谁上，对我来说都一样。”
何泽慧气鼓鼓，姚浩然想了想补了句，“你就消停点吧，有这个单子才能补回上次的亏损，不然今年年底，大家一起掏老底出来垫，你乐意？”
何泽慧瞬间不吱声，推开公司的门去楼下监工，走得飞快。
03
旦角是指戏曲中的女性形象，可分为青衣、花旦、刀马旦、武旦、老旦、花衫等类别。
季齐坐在凳子上指挥，照片需要拍三天，只拍花旦和刀马旦。
一个娇俏美貌一个英气飒爽，都很符合大众审美。
万姿被人抓着在化妆做点翠头面，两人在说话，讨论北山服装的细节，身边放着录音笔，记录季齐的要求，这是万姿的工作工具。
“前两年，因为这个头面引起过很大的争议，你知道吗？”季齐指了指化妆老师拿来的那副点翠头面。
万姿倒还真知道，因为某国家一级演员晒出了自己的珍藏点翠头面，刚开始只是引起了动物保护者们的热议，到最后演变成一场关于环保还是传统艺术之类的口舌大战，人肉大战等等。
点翠头面是用翠鸟腋下的一点点羽毛做成，当初引起骂战的那个头面，用了80只翠鸟的羽毛，而翠鸟早就是国家濒危物种。
“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就是那个引起骂战的那个头面吧，那个十几年前就卖十几万呢……”万姿讶异。
季齐摇头：“怎么可能，我那么环保的人！这是人造的，虽然也花钱，但远没有那么多。”
万姿犹豫了一下：“你是故意的。”
“对，”季齐很坦然，“我就想引起争议，然后引发热议，有人关注才有人注意到戏剧节，无论好坏。”
北山戏剧节是七大戏剧节中最小最没名气的，他需要热度，而这个头面是一个热点。
万姿不吭气，她对市场营销不懂，只管配合拍照就好。
她被按在椅子上化妆描眉戴头饰，整整折腾了两个小时，她中途在椅子上打了个盹，才终于等到弄好了妆面，去换衣服。
季齐接了个电话进化妆间，推开门，看到一个身穿桃红古装女子端坐在镜子前，秀发头饰美如云，浮光魅影，艳若桃李。
季齐吹了声口哨，上次的戏剧节中，他就看出万姿很适合旦妆，果不其然。
他为自己的好眼光鼓了个掌。
04
香港，落地开始工作，从傍晚六点开始，外汇，期货，股票证券，国内，国外，香港市场轮着来，各种大盘分析，通了宵。
窗外维多利亚的无边海景从明到暗再到明，陆景明却连抬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后半夜两点半，他给期货部的会议收尾，近8个小时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下来，他的精神也有些萎靡。
“抓紧时间，我们赶紧拢拢就回家把，明早九点开始，还来得及睡几个小时。”他笑。
对接中问题最大的就是期货部，港丰有自己的团队，能力也很强，而盛行这边，陆景明一样很专制。
所以这块骨头，陆景明放在最后去啃，已经花了快三个小时。
“陆总预估的螺纹钢，这一周掉了7个百分点，陆总不是说螺纹钢近期会涨吗？这都连掉七天了，又怎么说。”
有人冷嘲热讽，说着半通不通的普通话，听着别扭。
陆景明捏了捏鼻梁，抬起头，面对了各种目光，有看热闹的，有无所谓的，当然，也有一个有点担心的，那是朱梓琪。
他朝着朱梓琪笑了笑，平缓开了口：“这算什么？七天定生死吗？”
他的针锋相对，让气氛一下子僵了僵，有几个一直跟下来的顾问有些惊讶。
明明前一会儿陆景明的态度还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
陆景明调出整年，整月，横向纵向的比较图，数据模型了然。
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不服气他才27岁就来指挥他们，要知道，这里一个个单拎出去都是大神。
而且，北来的和尚不好念经，这是香港，与众不同的金融市场。
“昨天晚上11点，我给你们的消息谁看了？”陆景明无视各类眼神，关掉数据模型，调出信息。
上面是国内某大型钢铁厂宣布下个季度减产的消息。
05
还没正式发布呢，只在小范围内传播，陆景明拿到第一手资料后就传了下去。
陆景明移动鼠标，“这家钢铁厂的主供应市场在江苏，国内江苏钢坯的价格近期走势三个月内下降了4元每吨，看起来没有影响，但你们看周边的几大供货商。”
会议室嗡了一声，马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听
工作中的陆景明特别有魅力，他微蹙着眉心，表情很严肃。
“陆总，你说的是国内期货，不是香港期货……不是国际盘。”有人举手说，言语中挑衅不已。
陆景明没给眼角：“你等会，快轮到国际了。”
他接着说，“螺纹钢焦炭这三个月价格涨了143块，螺纹钢铁矿石跌了89块，热卷螺纹钢涨了9块，接下来，我做个三个月内的预估……”
他语速极快，右手不是握着鼠标调动表格，就是抵在下巴上说话，惯有的强势。
一场会议，从两点半到三点，他用最精炼的语言，把黄金，螺纹钢一起说了说，国内国外都带到了，一个都没跑。
有顾问提出异议，在他话音落下后开讲，一个带一个，很快，刚开始有些冷场的场面变得热络，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有人在现场操盘，也有人边说边建立数据库，粤语说着说着，觉得不对，换成了国语，引起笑声一片。
朱梓琪看着大家，期货这一块她是新手，她接手港丰比较晚，朱胜定有几个得力助手，又正当壮年精力旺盛，没那么想退休，所以培养后一代，之前并不是那么着急。
她更多的能力还是在固定项目投资上，不是期货和股票。
她听着做笔记，感觉到自己这些日子获益匪浅，几乎日进千里。
陆景明工作时不是个好亲近的人，总有点过分严肃，但这副模样，她很喜欢。
06
三点整，陆景明宣布会议结束，明天周二，大家都要上班呢。
“陆总，财务那边也在加班加点，北京需要提供的材料，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备好。”朱胜定的助理过来说话。
陆景明说了声好，和助理聊了聊，期间朱梓琪在门口等着，想送他回酒店，被他拒绝了。
酒店就在大厦隔壁楼，一个A栋一个b栋，不用送。
“那明早我来找你吃早饭。”朱梓琪再尝试。
陆景明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送走大小姐后，跟着助理去了一趟深夜加班的财务室。
转了一圈，没看到财务总监，几个会计师倒是都在，领导不在。
“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再过来拜访冯总。”
财务总监是跟着朱胜定一起打江山二十几年的冯立，据说和朱胜定关系铁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进了电梯，陆景明一点点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肩颈的僵直，他活动了一下，掏出手机翻了翻。
昨天晚上八点，万姿第一天的拍摄结束，她给他发了几张照片，是带妆戏服，美不胜收，
他一直都没空回复，如今多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才离开一天呢，就想了，很想，哪里都想。
电梯停了，陆景明低头看手机和人擦着肩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这不是一楼大厅，而是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他刚忘记按电梯键了，有人在楼下要上来，电梯直达地下。
他转回头，电梯门已经关上，他只能调头站在对面的电梯门口等。
夜间电梯缓慢，陆景明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按了按往下键，手指刚离开，就听到极细微的“砰”一声响。
还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喘息声，像女人在尖叫。
声音不大，但因为地下太安静，声音传得很远。
陆景明皱了皱眉，四下看看，什么都没有，刚想嘲笑自己神经过敏，就看到了在电梯侧面靠近窗户那边，正对着的一辆蓝色宾利慕尚。
哇，陆景明立即被吸引，脚步飞快往那边去。
他爱车，尤其爱慕尚，线条流畅，造型带着复古的美感，是豪车中性能和奢华兼并得很完美的一款车型。
一辆起步价500万，眼前这一辆，还是陆景明最爱的颜色复古蓝。
他情不自禁靠近窗户，上下打量起了这辆车，每一眼都带着狂热的欣赏和喜爱。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买得起这样一辆车……那是不是就表示，一切都真正好起来了呢？
到时候，他一定要带着万姿去周游世界，开着爱车，带着爱人，享受人生。
他站得太久，久到车门打开，他才回过神。
车内有人？他惊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有多唐突和不礼貌，盯着一辆车已经发呆太久。
他急忙要往后退，还没挪动脚步，就被人喊了一声：“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