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借着难得的休息日，万姿等人在苏楠家待到晚上，本来想吃完中饭就走的，结果下午凑一桌打起了麻将。
万姿和朱梓琪没上桌，三个男人陪着苏楠玩，把苏楠哄得眉开眼笑。
陆景明挽着袖子露出半截小臂，黑色的星月辉不知道多适合他，清冷又带点柔光，偏冷的金属光泽掺杂在细碎里，又冷又热，高不可攀。
“这衣服好，给我做几件吧，我要独家设计款，钱好说。”朱梓琪大为欣赏。
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去展会现场看过的人，今天看到了最佳模特。
“多收点设计费，十几万几十万随便开，朱大小姐有钱。”陆景明起哄。
凑热闹的还有许欢宴，他正和陆景明一搭一档给苏楠喂子，哄阿姨开心。
“对啊对啊，多收点，就当收礼了，能入梓琪法眼的东西不多，入了就是精品，她穿上也可以给你免费打广告，移动的人体模特。”
万姿乐，这样的气氛她很喜欢，有假日阳光，好友几个，美食，美酒和畅聊，应有尽有。
他们嘻嘻哈哈，很快乐地度过了下午时光，打了麻将喝了茶，等到了晚上的晚餐。
晚餐是烧烤，苏楠把烧烤炉摆在院子里，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烤炉架起来，五花肉羊肉串烤起来，香气飘出去老远。
大家一起帮忙，架炉子，刷酱料，热热闹闹的，像在过年。
“你要是喜欢，改天去我那里吃饭，我们杨嫂做的酸汤火锅是一绝，好吃得都能把舌头吞下去。”
万姿对苏楠说，苏楠说好，她是喜欢热闹的，曾经最喜欢呼朋引伴。
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之前的芥蒂几乎都烟消云散，苏楠换了家常服，越来越不端着，也越来越可爱起来。
她甚至于还取了两瓶啤酒，两个女人对瓶吹。
一切都很美好，万姿几乎可以盖章确认这是最近这半年来最完美的一顿饭时，季齐从屋子里走出来，把响个没停的手机递给了她。
是个陌生的电话，万姿滑动手指，按了接听。
02
那是个香港小报记者，操着一口港普，开门见山。
“万小姐，我这边有陆先生去年在香港的尿检报告，请问你们觉得出多少钱买回去比较合适？”
万姿有些懵圈，说了句你说什么。
男人笑着，语气倒是温和的，他说自己是无意间看到的，觉得很有趣，就拍了下来。
去年十月，港丰和盛行合作的第一个月，陆景明在香港酒吧被现场抓获，尿检呈阳性。
“万小姐，香港警方在这方面可是很仔细的，出错的概率几乎没有，这件事后来被朱家和许家联合压了下去，我听说，朱小姐在医院不眠不休守了好几天呢，啧。”
男人叹息：“一手爱人，一手红颜知己，陆先生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一边的苏楠看着万姿脸色越来越难看，发白发青，随后把酒瓶往旁边一放，人转身就进了屋内。
这是怎么了？
苏楠回头看了两眼，也没太在意，接着去吃烧烤。
家里好些年没这么热闹了。
万姿从客厅穿到厨房，厨房里空落落的没有人，所有人都在院子里，那里欢声笑语。
陆景明正在撬生蚝，他戴着手套，系着家里的围裙，笑得无比灿烂，没有一点金融精英的样子，亲切又帅气。
手机话筒里男人的话还在继续：“我后来去问过那个调酒师，他是个瘾君子，有条暗线专给上层社会的千金小姐和豪门公子供货，让他们嗨翻天。”
“他说陆先生是被陷害的，是朱大小姐爱而不得，临时起意……哈哈哈。”
“陆先生是投资界的后起之秀，如果让人知道他这样，啧啧啧，后果我想都不用想，万小姐应该比我清楚。”
万姿从菜篓里挑出一根洗干净的黄瓜，一点点开始啃，用门牙，像只小仓鼠一样。
“你要多少钱？”
03
对方滔滔不绝，阐述利弊，闻言顿了顿。
万姿脊背挺得笔直，脖颈线条优美流畅，整个人强势凌厉到不行。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直接说好了，要多少？”
男人顿了顿，哈哈大笑起来：“爽快，我最喜欢和万小姐这种人打交道了，可是，万姿小姐，我还真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正义。”
我信你去死！万姿心里冷笑。
“哦，什么正义？你嘴一张正义就来了？空口白牙的，我凭什么信你？”万姿淡淡的。
男人嘻嘻一笑：“是不是空口白牙，我给你看照片就好了，警局的尿检报告总不会是我伪造的，朱家家大业大势力大，真的假的，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报了个手机号码过来，说那是他的微信号，万姿立即挂断电话，加了号码。
是个新号，上面干干净净屁都没有，刚加上，对方就发过来一句问好语音，正是刚才那个男人。
让万姿确认了是自己后，他很快发了一张尿检报告出来，的确清清楚楚的，是陆景明的报告。
报告是从电脑上直接拍下来的，很清晰，连上面的警局标识都能看清楚。
万姿看了眼日期，正是那次陆景明说自己喝醉了洗胃住院的日期，她闭了闭眼睛，想起了当时的种种奇怪之处。
不肯接她电话的朱梓琪，一天两夜联系不上的陆景明，还有在中间说话左右圆谎的许欢宴。
她撑在水池边，黄瓜断成两截，心里有些凉，眼前也有些发黑。
这种大事，陆景明竟然瞒着她，瞒了个严严实实，这不是小事，这可是会毁掉前途的大事啊。
牙都要碎了，院子里的笑声无比刺耳，一句句都好像在讽刺她的不知情。
苏楠知不知道？季齐呢？他知不知道？
这件事到底有多大影响？
在国内，这可是重罪，无论有没有被刑罚，一旦公开，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没有谁会把钱交给一个有瘾的人去打理的，这是显而易见，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明白的。
陆景明……朱梓琪……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04
好像为了增加可信度，男人还发了一条录音过来，录音里说话的是那个调酒师。
应该是他在警局的录音口供，他说到了购买的人，也提到了前因后果。
大小姐爱而不得，借着醉意想来一场“美女救英雄”，结果差点害死了陆景明。
男人嬉笑着：“万小姐，你可以去求证真伪，我就觉得你挺可怜的，你等了陆景明那么多年，他这左右手倒着却玩得挺溜啊，男人啊，你不可以太相信的。”
“我这是纯为你打抱不平，这东西呢，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万一哪天我手抖一下发到了网上，那可就糟了……哈哈哈。”
他说完后就把电话挂了，万姿很纳闷。
她以为他会要钱的，结果什么都没有，人家就纯打一个电话，好像真的是为正义而来。
万姿握着手机出了厨房，直奔院子里而去。
陆景明正好从角落里站起来，他一口气撬了上百个生蚝，撬得手都疼了。
他满脸笑意，冲着万姿喊：“你最爱吃生蚝了，来来来，我们今天吃个够。”
万姿走过去，举起手里的手机，直接怼到了他的面前，也不言语，只是盯着他看。
陆景明慢慢收起了笑容，露出了一丝惶恐，慌张和急切同时浮现，这么多情绪在他脸上真难得一见。
万姿一直盯着他，眼圈红了一层又一层。
“万姿！”陆景明解下围裙，一步从角落迈了出来。
“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要乱说话，不然，你所有的答案我都会以为是真的。”万姿一字一句。
陆景明定在原地，急促地呼吸起来，看着她，紧紧抿住了唇。
万姿再点了一下调酒师的语音，贴近了陆景明的耳朵，语音大概三十多秒，虽然说的是粤语，但能听懂，只要仔细听。
旁边正在烤肉的季齐转头看了过来，满脸狐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语音放完了，陆景明盯着万姿不说话，眸子黑得就像深海，里面风起云涌，表面不动声色。
他收起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最常见的镇定。
万姿把手机揣回兜里，双手插兜，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牛仔裤，不是很隆重，看起来却年轻可爱。
虽然她现在脸上的神情，又冷又烈，和可爱没什么关系。
05
“这件事是真的，”陆景明开口，嗓子有些哑，“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把事情扩大。”
“我不能失去和港丰的合作，梓琪也是我多年的老友，她喝醉酒做错了事，事后又道歉了，我不能责怪她。”
“如果我怪了她，我会失去更多，我怪不起。”
这一句句，权衡利弊，现实残忍。
“不和你说是因为不想你担心，你那时候在北京又过不去，说了也没什么用。”
他的尾音低沉，字字冷静。
万姿却感觉像在火里烧，水里泡，冷冷热热来回好几次，冰火几重天。
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像被人愚弄了一样，那股子憋屈让她快要爆炸了。
和我说了没用就不说吗？
这不是小事，这是事关人命的大事！
他们两个的气氛太僵硬，再没心没肺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季齐离他们最近，话也零零落落听了个一半，听得一头雾水。
“喂，万姿，要不要吃牛排？我刚烤好的，七分熟。”他喊了一句，想化解一下生硬。
他从没在这两人间看到过如此僵硬的场面，陆景明和万姿，一直就是神仙眷侣，集所有想象中的美好于一身的那种。
两人无比相似，默契度高，常常心有灵犀。
万姿没理他，接着问陆景明：“那这个男人你打算怎么办？他手里的东西不是虚构，一旦披露，会对你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陆景明被她的目光压得很不舒服，很压抑，他扯下手套，想伸手去扯一下衣服领子，又想起自己的手也不干净，硬生生忍住了，他出了口长气。
这还真是个麻烦，一旦公开，他的确会受到巨大影响。
“我需要时间想想，但钱我是不会给的，我不受人胁迫。”
谁的胁迫都不管用，陆景明不吃那一套。
06
万姿还没说话呢，朱梓琪正好过来了，她也是觉得不对劲，过来看看，但又怕他们尴尬，就找了个借口。
“不是要烤生蚝吗？蒜蓉的好不好？阿姨把蒜都放在这里了，再不烤生蚝就缩水了。”
万姿慢慢转过头，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高贵的豪门大小姐，多好啊，多有钱啊，一个包五十万，全身上下都是钱，可这样的女人，暗地里却做了那么龌龊的事。
给陆景明下毒，得不到就毁掉，毁掉了还要你倒回头来感谢她，真缺德，都缺德带冒烟了。
陆景明是她万姿的人，什么时候她万姿的人要这样被人摆布，忍气吞声。
恩情是恩情，仇恨是仇恨，陆景明能想通，她不能！
她真后悔自己那时候救了醉酒的朱梓琪，早知道的话，还救个屁啊，让她被捡尸好了。
陆景明看见万姿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恶狠狠，马上就知道不对劲，他上前一步搂着万姿的肩膀就要离开。
“你让季齐给你烤，都在盆子里。”
万姿一甩肩膀没甩掉，她喊了一声：“你放开！”
“万姿，万姿，我求你，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掀起风浪，我和梓琪以后还要合作的。”陆景明压低了嗓子飞快地说。
万姿泄了一半的气，是啊，还要有求于人呢！
可有求于人就能这样任凭欺负吗？
她朱梓琪不是三岁，她是个成年人，为什么没有惩罚？
万姿心里憋屈极了，愤怒无处可去，直接调头一口咬在了陆景明的手腕上，用尽了全力。
陆景明的手腕立即冒出了血珠，他大力颤抖了一下，哼了哼，没撤手，忍了下来。
季齐吓了一跳，想奔过来看，朱梓琪更近，比他更快。
她扯着万姿的胳膊往外拽：“你干嘛！你疯了啊？人都被你咬出血了。”
陆景明再快这回也没有万姿的动作快，万姿回头一挥手，毫不客气一个巴掌重重甩在了朱梓琪的脸上。
朱大小姐完全没有防备，一头栽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