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眼前的景色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滤镜。
林陌一路走过来，发现村子里每家每户的院子都没有大门，也就只有房子上安了门。
还有，跟他醒来时所在的那家院子一样，其他人空荡荡的院子并没有种菜，就种着一两棵光秃秃的树。
和他一起从张家出来的其他村民陆陆续续在各个岔路口分开，然后很快各回各家，路上，院子里都看不见人。
林陌每走过一家村民院子的时候都要停一停。
走着走着，他猛的停下脚步回头往身后看。
身后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
林陌并没有因此继续走，而是仔细观察着身后可以躲藏的所有东西。
他朝一个院子拐角走过去。
林陌没有鲁莽的直接探头看，而是拉开一定距离后才走到了跟拐角平行的位置。
拐角那里干干净净，同样似乎什么都没有。
林陌忍不住微微皱眉。
刚才他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因为从小到大都极为厌恶别人的注视，他对别人投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极为敏锐，很轻易就能察觉到。
从他察觉到视线回头中间不过一两秒，就算离开也应该会有脚步声才对。
总不能有人会瞬移吧？
他站了一会儿，继续朝前走。
没办法，实在找不到人，等他找到了一定不会轻松就算了的。
走了没一会儿，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打量的，让人不适的恶心视线。
这次林陌没有立刻转身。
他没有发现这道视线一样加快脚步往前走，速度接近小跑，这种速度根本顾不上看周围院子里的情况。
走着走着，林陌心里狠狠一沉。
恶心的视线还在。
还有。
他没有听到脚步声。
如果是人，在这么快的速度下，多少都会有些喘气跟脚步声。
哪怕只是细细的沙沙声按道理来说也会有。
可他没听到一点儿。
林陌从不喜欢怀疑自己。
他不觉得是自己感觉错，听错了。
所以——他身后看着他，跟着他的玩意儿，真是人吗？
风似乎都在此刻应景的变凉了。
林陌表情没有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不对，继续快速往前走着。
“哒、哒、哒”
身后传来奇怪的，似乎是高跟鞋，但又跟高跟鞋有区别的声音。
声音一直跟在林陌身后。
一阵风吹过，林陌身上只有汗衫，宽大的汗衫被吹的鼓起，他胸口憋闷，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林陌还是没有回头。
已经忘了从哪儿听的，也许是楼下那些八卦的大妈嘴里吧。
人身上有三把火，独身走夜路时不论身后发生了什么，有谁叫你，都绝不能回头。
因为一回头你肩膀上的火就灭了，会给不干净的东西可乘之机。
前面的路似乎一直都走不到尽头。
林陌观察着前方的村子，看到重复的，他已经走过的景色。
所以他是在原地踏步？
林陌怕鬼吗？
他不太清楚。
不过如果面前是脏东西跟一个可以一拳打倒他的彪形大汉，非要二选一面对一个的话，他会选脏东西。
因为彪形大汉他打不过。
但脏东西就不一定了。
紧促的脚步停下。
林陌站在原地，眉头微皱，声音冰冷，“滚！”
*
“哎呦，我记得我一个老姐姐跟我说过，遇到这种事啊，首先的就不要怕，你还要给骂回去，把那种东西给骂跑就好了，你越怕，那东西越敢欺负你！”老太太颇因为自己老姐姐知道的多而得意，说话的时候下巴都是抬起的。
“我听的说是要请神来着，就什么神都行，最好是有人供奉信仰的那种，然后再请点儿神的香灰随身带着，谁都不敢靠近！”说话的老太太压低声音，语气神秘，“不光能避邪，还能带来好运呢！不过得小心，不能让庇佑你的那位神不开心才行。”
“…哼，我听说，如果惊魂了，最好去大树或者庙里。这两个地方啊，安全！”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皱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嘿，你们都落伍了，我听一位神婆说的，说要是路上碰到红包或者有红绳的钱千万别捡，那是买命钱！如果非要捡的话，那捡起来之后最好放神像的功德箱里，让神跟买命的玩意儿去斗！”
方脸老太太睁大眼睛，“没想到吧，这神还能这么用呢！”
*
林陌的滚字一吐出来，周围呼呼吹的冷风都一下停了。
身后的哒哒声停了几秒后继续。
“没脸没皮的玩意儿，我们村子里有你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什么玩意儿，都是一个村子的你玩儿跟踪？！我回头就跟红霞姨还有张姨张叔说！”
越来越近的哒哒声停下了。
“垃圾东西，我们村子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龌龊的存在才会这么穷的！你知不知道外边儿现在都讲究文明新农村！在村子巷子里大小便都会被取消奖金，更别提出个跟踪狂了，你可真是给我们村子涨脸啊！有你，我们村子都抬不起头！！！”
“你个废物，好事儿做不来坏事全有你，你怎么不早点把自己埋了，也算给我们村子做贡献了！”
“最后说一遍，滚！别他妈让老子看到你，否则今天你必须跟着老子去见张姨张叔，他妈的为的跟你一个村子我都觉得羞愧！”
林陌骂骂咧咧的往前走。
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出现了变化。
嗯，很好，有用。
看来那几位老太太也不是只嘴上会叭叭，并非全无用处。
既然有用，那么接下来最好能找到个神像之类的，观音财神佛像之类的都行，只要有香灰就好，他不讲究太多。
景色恢复正常之后，林陌就没听到哒哒声了。
他左拐右拐的在村里的小路上乱窜。
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红包。
林陌走过去。
一个小孩儿在远处怯生生地，“哥哥，可以麻烦你帮我捡起红包吗？那是我的压岁钱呜呜呜呜……”
阴灰色的天，原本空无一人的巷子突然出现的，身形模糊不清的小孩儿，还有地上红彤彤的红包。
这种情况。
林陌微微一笑，慈祥道：“当然可以。”
他在小孩儿目不转睛的视线中俯身捡起红包，打开看了眼，里头竟然是蓝色跟绿色的零钱。
林陌眉头一皱，“一张红的都没有，你长辈怎么这么抠门，压岁钱给这么点儿，真不要脸。”
小孩儿：“……”
林陌把红包里的零钱全都放进自己兜里，红包放在另一个兜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孩儿，你回去跟你爸妈要张红的吧，这绿色不吉利，叔叔我就替你装着了，等你长大娶媳妇儿的时候叔叔再给你，啊，叔叔绝不会赖账的。”
小孩儿转身就跑。
真奇怪，明明成功让对方拿到钱了，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为什么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他很穷吗？没有吧……
林陌没把跑走的小孩儿放在眼里。
他目光停在一家村民的院子看。
这个院子是走过这么多家人之后唯一给院子安了大门的人家。
不过围墙太矮，他轻松就能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包括打开的房门，以及客厅里摆着的神像。
应该是神像吧？
林陌左右看看，随后翻墙进去。
院子里没人，屋里也没人。
林陌看着那个神像。
神像很奇怪，下边儿是白色的底，上边儿是乌黑的颜色，渐变色神像，还挺时髦的。
林陌从小到大一直在努力赚钱，后来当了混混，混到上面一点儿的位置，来钱容易了一些之后就捡起课本继续读书，
他的时间很珍贵很忙碌，没什么时间了解复杂的民俗体系，也没空看小说，顶多就是偶尔被小弟们拉着打两盘游戏。
因此他并不认识这个造型时髦的神像是什么神。
他左右看看，没看到供奉用的香灰鼎，于是干脆抓住神像。
一抓住他才发现神像轻飘飘的，像塑料一样。
他倒过来一看，果然，神像下面有个洞，是空心的，所以才会这么轻。
没找到香灰，用神像应该也能凑合吧？
林陌不太确定的想着。
随手把神像揣兜里，快速翻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