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言辞恳切。
可以听出来，这是楚渊真心说的话，不是讨好哄骗她。
孟挽心中震撼，倒是没想到楚渊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下意识瞧向楚渊，一时间不知应当回些什么。
还微微有些愣神，上一世的经历，让她对男子彻底失去信心，潜意识觉得全天下的男子都应是如同楚懿一般是不可靠的。
可这时，她却是觉得楚渊与那些男子不一样，他比她想象中更要重责任，有担当，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孟挽不说话，楚渊本来便不是多话的人，孟挽不说话之后他也不再多说，之后便是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孟挽也不知晓应当说些什么，最后想想还是沉默着洗漱，等楚渊出门之后轻车熟路地上了榻，睡到了最里边。
本来以为今夜也会如同前几日那般彻夜难眠，但许是因着今日奔波了一日，倒是一沾枕头便倒头睡了过去。
楚渊等孟挽洗漱之后将热水端了出去，再回来时听到榻上孟挽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瞧了过去。
浅淡的烛光下，榻上女子瞧着小小的，蜷缩在角落里。平日里瞧着稳重而又端庄的人，这会儿却是显得有些柔弱。
楚渊目光不由得深了深。
孟挽似是在魇梦里，翻了个身侧躺着，能看见她的眉头紧紧蹙着，还不时低低地梦呓，只是内容楚渊听不真切。
不过还是判断出来，这是一个不好的梦。
也是这时，孟挽神色惊恐，双手还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抓着，似是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浮木，“爹，娘，不要丢下我！”
这一次的梦呓却是清清楚楚，甚至眼泪滚落下来，湿了脸颊，楚渊虽是不知孟挽梦见了什么，但是却能感受到孟挽的孤独无助，
大抵能猜出来，孟挽这是想家了。
远离爹娘，远离自小到大长大那熟悉的地方，嫁给他，孤身一人到这陌生的地方来。
心念又是一动，叹了一口气，将孟挽仍在虚空悬着的手握了住，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
她的手很小，他的大掌一合，完全能包裹住，还能感觉到手心里的温软细腻，随后觉得身体里似是燃起一团火苗，又是一整夜的无眠。
楚渊一夜难眠，孟挽却睡得很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前半段，是前世孟父孟母病重离世，无力为二老医治的她跪在病榻前嚎啕大哭，然后便是如从前一样走在漫长又黑暗无光的路上。
只是后半段，依稀记得绝望与无助之下，似是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只是梦里的那人瞧不清模样，只依稀记得那双手温热有力。
只是醒来之后手边空空，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幻梦。
身边的楚渊已经不见踪影，许是已经出门了。外边已经天光大亮，能听到下人窸窸窣窣洒扫的声音，还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日渐寒凉的冬日里，似是这京城里的鸟雀只剩下了麻雀一般。
京城里早起一般是最寒凉的时候，可这会儿房间里还是暖烘烘的，孟挽下意识瞧向暖炉。
在京城住了许久，对京城的冬日印象还是挺深刻的，记得每每冬日时经过一夜，暖炉里的炭火燃得差不多了，每日清晨起榻时房间里都是冰冰冷冷的，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都不愿意起榻，可这会儿暖炉里的炭火还是很足，不必想都是楚渊起身之后往里加过炭火。
倒是世间也难见这般心细如发的男子了。
也是这会知秋端着热水进了门来，进门便道：“外面冷嗖嗖的，这房间里却是热烘烘的，舒服得紧，暖炉里是加过炭火吧。”
孟挽点了点头，边洗漱边漫不经心道，“应该是你家大少爷起榻的时候加过。”
知秋却摇头，“应该是起榻的时候加了，昨天夜里也加了。只有上好的金丝炭能维持整夜，这种寻常的炭火只能燃至夜半。”
说完笑道，“可见少爷待少奶奶熨帖得很，记得以往冬日，奴婢每每清早进来洒扫时，房里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闻言，孟挽倒是怔愣了，她还一直以为这炭火是楚渊起榻时加的，不曾想到楚渊夜半时也起榻往暖炉里加了炭火，他不用睡觉？
听到知秋之后的话，不免有些感动。不得不说，楚渊对她真的是极好的，知冷知热，体贴入微。
又想起昨夜楚渊认认真真对她说的那番话，之前一直想着是与楚渊相敬如宾，分工明确地搭伙过日子，如今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生出了与楚渊培养感情的想法。
毕竟，这天底下的女子谁不愿意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等孟挽回过神来时，知秋已经将用过的热水端了出去，又端了早膳进来，进门的时候又道：“大少奶奶，方才王妃院里的人过来了，道是过来提醒你，今日是楚曦及笄礼的日子。”
孟挽不必想都知道，李氏那是在提醒她这个大嫂应当在这一日里给楚曦送东西。
印象就很深刻，上一世楚曦及笄礼时，她从自己嫁妆里挑了好些值钱的，又给楚曦打了一副金头面。她与楚曦可以说是年纪相仿，也真心将楚曦视为自己的妹妹，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楚曦。
可最后却落不到一点好，反而是换来对方的挖苦与刁难。
这一世，楚曦的及笄礼，她就不曾打算过给楚曦送任何东西，如同楚曦这种人，哪怕是给一针一线，她觉得浪费。
也懒得掩饰自己对楚曦的不喜，淡淡道：“我知晓了。她及笄便及笄吧，又不是我及笄，与我有何关系。”
之后便是不紧不慢地用早膳，用完早膳之后，孟挽又继续回榻上躺了好大一会儿。
毕竟林氏今夜便要回府了，待林氏回府她便是要如同上世一般每日去请早安晚安，这种早上还能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只剩下最后一日，自然是能多躺一会是一会。
也是在榻上躺得有些腰酸才决定起身出门走走。
就是孟挽没想到的是，才出院门，就瞧见院子门外站了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裙，白色短袄，面容清秀的陌生女子，此时正目带敌意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