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才见你与黑无常在鬼门关口停驻不前，你二人在那里商量什么呢？”
前面被黑绳吊着的宋帝王‘余’突然头也不回的说道，语气仍然和蔼，似乎是拉家常一般，想要探究他们黑白无常两兄弟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杨福生闻言一时间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说我被八爷给当场逮捕了？
我其实不是白无常？
“咦？为何沉默不语？莫非你二人在讨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前头的宋帝王‘余’见杨福生一时间没有回应，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虽然他在笑，但是搭配上他那恐怖的面容和身形，却是让人感到无比的不协调。
杨福生见他回头，刚想回答些什么，突然发现宋帝王‘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不对！
他在期待什么？
杨福生的内心瞬间警铃大作，脑海中似乎有一道惊雷划过，猛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杨福生刚才想说的话是‘殿下见笑了，我兄弟二人却没有什么见不得的事要商量。’
他发觉的异常是：
疑问:
1.为什么宋帝王‘余’从头至尾只和他说话，而没有和黑无常说过一句话？
2.为什么从宋帝王‘余’出现开始，黑无常也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个招呼都不打？
3.为什么宋帝王‘余’说看见我与黑无常在鬼门关口停驻不前，现在却没有将目光投向过黑无常一次，而是一直看着我？他不是就在我身边吗？
线索:
黑无常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如果这句话为真，那么这个‘他们’只能是十殿阎罗。
而他倾向于黑无常的这句话为真。
因为黑无常并没有因为发现他不是白无常而动手，黑无常对他似乎没有恶意。
规则5：地府只剩下十殿阎罗，十殿阎罗之上的神明全是假的。
这条规则隐含着两个信息：
1.十殿阎罗自己本身的真假未知。
2.地府没有范无咎。
但是规则3里面却明明出现了范无咎。
规则5和3根本就是冲突的两条规则。
不仅仅如此，连规则4都已经和5冲突。
比起3、4两条规则一起错误，他更倾向于规则5错误，或者说，规则5并不完整，它隐藏了一些重要信息，想要误导自己。
也许宋帝王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自己这个所谓的白无常了，可是碍于某种原因，他需要自己暴露出一些问题才能出手。
所以他在试探自己！
这些想法如同炸雷一般在杨福生的心头响起。
他猛然意识到，自从宋帝王‘余’出现开始，黑无常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存在感了。
也就是黑无常‘消失’了。
但是自己明明看到了黑无常，这一定不是幻觉。
规则3应该是对的，地府存在黑无常，但是十殿阎罗们却看不到黑无常，他们期望从自己这里得出有关黑无常的信息。
比起眼前真假未知且外形恐怖的宋帝王和刚才没有攻击自己外形正常的黑无常。
他更愿意相信黑无常。
“嗯？白无常，你怎么不说话？”
眼见杨福生半天没有说话，宋帝王‘余’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仍旧笑呵呵的，只不过，他的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杨福生，没有放过一丝杨福生的表情和眼神变化。
而看着眼前笑呵呵的盯着自己的宋帝王‘余’，杨福生压下心头的所有猜测，他不敢转头去看自己的身边是否有黑无常存在，把心一横，以一种疑惑的语气说道：
“殿下，什么黑无常？我不懂你的意思。”
杨福生说完，自己的心头狂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他现在是连蒙带猜加赌，赌宋帝王‘余’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身边的黑无常。
宋帝王‘余’听见他的回答怔了怔，似乎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随即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杨福生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那是我刚才看错了。“
说完，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继续向上走去。
他似乎有些失望...
杨福生看着他的背影，狂跳的心总算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刚才宋帝王看他那一眼，差点就把他的心从嗓子眼里看出来了。
还好，自己赌对了。
此时的杨福生才敢用眼角余光看向自己的身边。
果然不见黑无常踪影！
虽然不知道为何黑无常会消失不见，但是刚才他要是说出了自己原本想说的那句话，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因为宋帝王清楚的知道他在鬼门关前停下了。
他一定只看到了自己一个人，只看到自己在那里的表情变换和自言自语。
他从头到尾一直盯着自己。
黑无常如果是在他的视野中消失的，那么他一定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那样的话他应该会问，“黑无常怎么突然不见了？”这样的问题才对。
比起他们两人的所谓悄悄话，显然是一个阴帅的突然消失更有价值。
想明白这些之后，杨福生身上已经激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直觉告诉他，如果刚才回答错误，下场就是死亡。
而宋帝王的失望，正是因为他的回答正确。
与死亡擦肩而过，杨福生的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好消息是，他似乎需要遵守规则。
而坏消息是，有的规则是错误的。
杨福生明白，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行。
而能提供给他信息的，就是规则2和下面的血字组合起来的一条信息：双眼猩红的阎罗王是可信的。
他需要立刻去见阎罗王。
杨福生跟在宋帝王‘余’的身后进入了森罗殿主殿，立马就见到了八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站在殿内。
这八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除了都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之外，他们的身体形态都各不相同。
其中只有一个人类体型的男子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此人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看上去就像电视剧中的标准好人。
——除去他那双猩红的双眼之外。
他的长袍中央，写着一个大大的‘包’字。
正是阎罗王‘包’。
没等其他阎罗们说话，就见阎罗王上先一步说道。
“白无常，你做的很好，接下来随我前去第五殿，我有要事找你。”
“走。”
还没等杨福生搞清楚状况，阎罗王已经牵着他的手，径直向着第五殿走去。
杨福生只感觉从阎罗王手中传来一阵巨力，拽的他差点飞起来。
不动用左手的话，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过想到规则2和那行血字，杨福生还是按捺住心中的不解，没有反抗。
阎罗王很显然是个关键人物，正好他也需要从阎罗王这里获取信息。
于是两人很快就脱离了主殿。
眼见杨福生没有反抗，阎罗王也是立马松开了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
两人沉默的在长廊间快速穿梭，都没有说话，左拐右拐之后，终于看到一座辉煌的大殿。
‘第五殿。’
一进入大殿，阎罗王立马长舒一口气，转身看着杨福生有些赞赏的说道：“果然，你是个聪明人，还好你没有在路上问我问题。”
听到阎罗王率先开口说话，杨福生才接着说道：“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了？”
他又不是傻瓜，在阎罗王没有开口说话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说任何一句话的。
“好，你先听我说完，再提问题，我的时间不多，我们尽量高效率一点。”
阎罗王郑重的点了点头，开始诉说了起来，他的语速极快，像是机关枪一样的响了起来。
而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杨福生头皮一炸。
“我是诡异对策部地组华中分组成员，也是地狱公寓阎罗中的阎罗王。阎罗天子包不平。”
杨福生强忍着内心强烈的询问欲望，继续听他说了下去。
“我在进行公寓任务的时候，突然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以前我只见过公寓将其他陷入灵异事件的人拉回公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从公寓任务中拉人的地方。”
“这个瞬间我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恐怖。”
“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这座大殿之中，手中出现了一张纸条。”
“和你手中的纸条类似。”
“不过我的纸条和你有所区别，上面写的是：”
“森罗殿怪谈：请遵守以下规则，你才能活下去。
规则：
1.地府没有鬼，在这里，你看到的所有鬼都是假的。
2. 黑无常是可信的，但是只有你能看见他，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能看见他。
3. 白无常已经死了，如果白无常出现了，那一定不是真的白无常，但在证明他是假的之前，你无法对他动手。
4. 切记，一定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在地府，你就是阎罗王‘包’。
5. 地府只有十殿阎罗和黑无常，但是十殿阎罗全是假的，包括你。一旦你见到十殿阎罗之外的其他神明，一定要尽快远离或者躲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
“在你出现在鬼门关外之时，所有阎罗包括我都已经在森罗殿之内看到了你。”
“他们看着你脸上都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看着他们的笑容，我突然就明白了规则3的含义。”
“所有的阎罗都知道你是假的白无常，但是他们需要从你这里套取信息，据我猜测，他们想要套取的信息和黑无常相关，这符合我的规则2和3。”
“不过和我不同的是，我现在基本验证了我的规则全是真的，而我看到你的规则之时，我立马发现你的规则有问题。”
“那就是你的规则2、3、5。”
“看到你的规则2的一瞬间，我运用了一些手段，在你的纸条下方加了一行血字，只有双眼猩红的我才是可信的，就比如现在。”
杨福生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已经被这巨大的信息给冲击的七荤八素，但是他还是快速的整理起了所有的信息。
阎罗王没有停顿等待杨福生消化信息，而是继续快速的说了起来：
“我已经发现了，我会有一段时间的意识丧失，我通过一些手段留下了这段时间的影像，发现一旦我的双眼变得漆黑，我就会失去意识，变得和那九个家伙一模一样。”
“然后就是规则3，你的规则3和我的规则2明显冲突，但是想必你也发现了，黑无常和这些所谓的阎罗们明显不同，我的规则2显然更加合理可信。”
“最后就是规则5，你的规则5隐去了最重要的黑无常是真的这一条信息。”
“好了，我说完了，你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我的时间不多了。”
包不平快速说完以后，两次强调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时的杨福生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泛起了黑光，这意味着他即将变成和那九人一样的怪物。
“阎罗们是否看到了我和黑无常的交谈？”
杨福生开始了火速提问。
“他们看到的只有你和空气交谈，但是我们都听不到你们的声音，不过他们应该能猜得到，所以宋帝王才会出来试探你。”
“阎罗们能看到我手中的纸条吗？”
“自然看不到，只有我能够看到，我和你一样，看完以后，纸条就化成了飞灰。”
“为什么我的规则会被改动？”
“不知道，我怀疑是他们九个的影响力越来越强了，我的理智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可能与这相关。”
“你有没有见过除了他们以外的神明？”
“一次也没有。”
“你见过几次黑无常？”
“在今天之前，我只见过一次黑无常，那次是他救了我。”
“地府究竟有没有鬼？”
“我从来没见过什么鬼，规则1是对的。”
包不平摇摇头，双眼中的黑色开始浸染红色。
随着他的双眼逐渐变黑，他的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漆黑无比，下半身更是逐渐消失，化作了一条条血腥的肠子，支撑在了地上，像是一条上黑下红的章鱼。
看着变化的包不平，想起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信息，杨福生猛的打了一个冷战。
他终于发现了，两人的规则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错误。
那就是黑无常说的的确是对的，地府确实是有鬼的，只是鬼的数量非常稀少。
看了看已经变成了被肠子支撑着的包不平，又看了看不知何时站在第五殿门口，正盯着他露出莫名微笑的九位阎罗，杨福生苦笑一声。
“妈的，这不就是十只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