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住处后，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玉无澜先一步关上房门，一扇门把亲密无间的两人彻底隔开。
宋野好似泄去了浑身力气一样，站在门口望着隔壁紧闭的大门，目光忧伤。
他始终想不明白，阿玉到底在逃避什么？
如果是身份的话，身份上是可以改变的。
身份不是永久的，阿玉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去接受他呢？
还是说，其实是他做的还不够，不足以让阿玉向他迈进一步？
宋野从隔壁房门收回目光，走进屋子里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着呆。
短短时日相处以来，他以为阿玉和他冰释前嫌，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却没想到，冰释前嫌后，却迈入了无尽的深渊里。
宋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底已然带上了兴奋。
他想通了，既然阿玉不朝他迈进一步，那他就不断的朝阿玉前进。
即使是被烦也没关系，两个人之中，总要有一个要脸皮厚才行。
如果两个人都端着架子，被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打败。
那世界上的有情人，怎么会那么多呢？
宋野从乾坤袋里翻啊翻，翻出了一堆的东西。
有法宝，有法衣，有仙草也有仙果。
七七八八一大堆，如果放出去，全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宝贝。
他归拢在一起，抱在怀里急匆匆走出房门。
站到紧闭的房门前，他又怯懦了起来。
说实话，他不愿看到阿玉脸上冰凉的神情，也不想听到对方说的那些无情话。
屋中盘腿打坐的玉无澜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门外熟悉的气息踌躇不前。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好气息后，淡声道：“进来吧，站在门外做甚？”
‘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宋野抱着一堆东西举步不前。
玉无澜放下双手，好以整暇地盯着他，“宋野，你何时如此犹豫不决过？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出来。”
“阿玉。”宋野双眼一亮，小跑向前像个笨拙的毛头小子。
玉无澜不忍看他如此神态，偏过头去，“你抱着什么东西？支支吾吾做什么？”
“阿玉～”宋野身子一扭，坐在他的身侧，身体紧绷明显紧张起来。
尾音上扬带着一股钩子，“阿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不会那样了。”
玉无澜偏头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道：“宋野，我们年少相识，好似天生就能相处得融洽一样。我以为你能懂我，懂我的志向和追求。”
“我知道。”宋野语气带着轻嘲，“阿玉最先开始想杀我，后来想寻天书碎片飞升到魔界。阿玉追求无上的修为，抵达旁人无法抵达的境界。”
“可是阿玉……”宋野握住他的手，双眼微微湿润热切地看着他，“长途漫漫，你一个人走太过于孤单，我想陪着你。”
“我想陪着你一起走，抛弃我们之间的立场，抛弃我们之间的身份。”
“可正是因为身份和立场，才禁锢住了许多的人。”玉无澜垂落眼眸，盯着那双握住自己的手。
他能感觉到宋野真挚的情感，一颗真心剥析出来不求回报，只求他能看上一看。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应该发生在宋野身上。
“宋野，情爱让你失去了自我。你一直追在我的身边，难道你就不累吗？”玉无澜微微侧身，抬手把他的发挽在耳后。
“我信你的真心，也信你曾经找过我。我相信，分别的那段时间里，不光我不好过，你也同样的不好过。”玉无澜对于这个人，终究是心软了几分。
“我尚且能放弃自我入魔，任由我恨你怨你。”
“可是你呢宋野？你一直在苦苦坚守，苦苦寻找，你为何不恨我、怨我？”
如果宋野同他一样，恨他、怨他，那他们之间再次重逢之时，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场面。
宋野摇了摇头，眼里没有半点责怪，有的只有无限包容和爱意。
宋野微微倾身，额头抵着额头，轻声道：“阿玉，情爱会让生活变得美好起来，我没有失去自我，我只是在激动能够同你重逢。”
双手不知何时摩擦着耳侧，两人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颊上。
“你问我为什么不恨你、怨你，我知道阿玉的性子固执极了。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阿玉不会失约。”
“我唯一能做的，大抵就是回去寻你，在修炼一途中等你。”
“可我寻遍天涯海角，我唯独没想到我的阿玉会近在咫尺。”
“阿玉。”他闭上眼睛，遵从自己的心，说：“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让我们相处试试看，如果真的会发生那些事情，如果我们真的不合，那我们便各奔东西，不留遗憾好不好？”
玉无澜闭上眼睛，颤声回答道：“好。”
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如果心里没有你，怎么会恨了那么久、怨了那么久？
世间纷纷扰扰，爱亦是恨，恨亦是爱啊。
*****
“你，你说什么？”宋野的一颗心狂跳不止，他忍着激动再次问道：“阿玉，你，你刚刚是答应了，是吗？”
没有哪一句话能有那个‘好’字有杀伤力了。
宋野觉得自己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站在云端。
玉无澜对他的表现，有些看不上眼，但上翘的嘴角和眼里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宋野一把抱住他，紧紧把人揽在怀里，力道大得出奇。
胸腔里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快要跳出嗓子眼，“阿玉，我觉得我在做梦一样。”
之前迫于没捅破的窗户纸和阿玉的犹豫不决，让他很是踌躇。
现在真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又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宋野蹭着他的脸颊，激动得脸都红了，语无伦次道：“我以为阿玉还在恨我、怨我，我以为阿玉不会给我机会，我以为阿玉会一直保持着这份怨和恨。”
“阿玉。”宋野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起来，“阿玉，我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的，我也不会让自己有失去你的机会。”
玉无澜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眉眼微弯，“宋野，可以放开我了。”
“我不放。”宋野跪坐在他身前，脊背微弯埋首在他的肩膀上，“好不容易和阿玉的关系更近一步，我才不会放开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玉无澜故作为难，“天色已晚，你该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宋野直起身子，双腿往后一蹬就压着人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
宋野往旁边一滑，改为侧躺在一边抱着他，“我不回去了，我和阿玉一起睡，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玉无澜打了个哈欠，眉宇间涌上一丝烦躁，“宋野，你得寸进尺了。”
“我才没有。”宋野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前一刻还在装可怜哭唧唧的祈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下一刻他就如同吃了蜜一样，被巨大的喜悦降临，让他难以自持。
听着身侧的呼吸和狂跳不止的心跳声，玉无澜难得安静了下来，“你有什么话要说？”
腰间的手紧了紧，宋野略带委屈的说：“阿玉，我找了你许久许久。”
玉无澜大概能想象出，他刚拜入宗门时的举步维艰，和坚持不懈的寻找之路。
他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可我从来没有找过你。”
“阿玉在说谎。”宋野撑起半边身子，低头望着他的脸，“凭借着阿玉的恨和怨，阿玉肯定找过我。”
被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无所适从，玉无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或许吧，你说我找过你，那大抵我是找过你的。”
“阿玉。”宋野眯起眼睛，躺下贴着他的背部，“和过去说再见吧，我们一起往前看好不好？”
一起努力修炼，一起达到自己想要的境界，一起在这里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和过去说再见，可能是不现实的。”玉无澜闭上眼睛，“我始终想不明白，我的记忆为什么会被封印？”
很奇怪，他保留着对宋野的恨和怨，却无法保留着两人一起相处的那些时光。
如果不是上次突然发生了意外，他恐怕一直都无法知道真相。
而且，他仔细想了一遍，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这么说的话，确实不能轻易忘记。”宋野语气凝重，“阿玉可有发现端倪？”
玉无澜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没有。”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宋野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道：“阿玉不要害怕，现在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黏黏糊糊的，就连空气里都透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玉无澜用胳膊肘杵了他胸膛一下，嗓音微冷，“明日还有事，早些睡。”
“我兴奋得睡不着。”宋野有些苦恼，脑袋埋在枕头上呼吸着他的气息，心里满足又甜蜜。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睡得着？
“阿玉，我跟你说说过去的事情。”宋野放轻声音，缓缓说出来，“刚开始我拜入宗门时，我没看到你的身影，我以为阿玉去其他宗门了，我想离开那里。”
他仿佛陷入到过去的回忆里，絮絮叨叨的，“可我那时只是个凡人，被人拦下来却又没有丝毫办法，我只能选择留下。”
“后来我引气入体，脱离凡人的身份正式进入到修士的道路，我……”
均匀的呼吸入耳，宋野停下喋喋不休，紧紧贴着他。
黑暗里，简陋的床上严丝合缝贴着两具成人的身体。
“我今天很高兴。”宋野低声说道。
凑过去在肩头处落下一吻，神情虔诚认真，犹如在亲吻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