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躺在冰冷的地上，蜷缩着那瘦削的身体，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如泉涌般流淌而下，在他洁白的衣襟上绽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色之花。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死亡的阴霾无情地笼罩在陆时的周身。
他本就生得眉眼如画，一双瑞凤眼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魅力。
哪怕此刻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也宛如打碎的美玉一般，虽破碎却凄美动人。
长孙皓影蹲下身子，那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陆时的眉眼。
语气中充满了看似心疼实则虚伪的无奈“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你就心甘情愿地将它给我吧，不然，受苦的还是你自己啊！”
陆时早已失了活的的希望，他就那样平静的躺在那里，任由长孙皓影一点点剥去他的灵骨。
全身仿佛被万蚁啃噬，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痛，像是被生生地剥离开来。
陆时只觉得视线模糊不清，慢慢的失去了无感。
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没了声音，眼前只闪过一张张曾经熟悉的笑脸，但转瞬间都厌恶的看着他，离他而去。
“为什么？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无意识地喃喃着，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空气变得愈发稀薄，眼前的场景渐渐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沉沦。
在这昏暗中，他听到长孙皓影兴奋地声音“终于拿到了！我终于拿到灵骨了！”
陆时再睁开眼睛，便觉得浑身剧烈的疼痛。
不相符的废骨在他的身体里，澎湃的毒素将他死死的困住，让他忍不住暴汗淋漓。
此刻，他已经不在那个受尽折磨暗无天日的地方，反而在一处空地，应该是凡间的某个山脚。
长孙皓影和赵嵘站在他面前，看着狼狈的陆时，长孙皓影笑了。
“时儿，为师到现在都记得你的话，你说我堕落，指责我不该如此。”
他缓缓蹲下，看着陆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决定不杀你。
我想让你尝尝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我想让你走一走我曾经走过的路。
如果你也不恨，也不会牺牲他人的性命，那我便承认，我错了。”
“我很期待，你的高尚，很期待再见你的那一天。”
说着，他将一个瓷瓶扔在陆时脚下，站起身，居高临下道“这里面便是通脉聚灵丹，这一小瓶，足足牺牲了一百名女子。
你可以选择吃下，这样，你便能忍受这废骨之苦，重新修炼。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吃，继续苟延残喘，受人凌辱，直至死去。”
他笑了，笑的有些邪魅“是选择和我一样忘却什么苍生大道吃下通脉聚灵丹，还是选择怀着仇恨和不甘，去死。”
“陆时，我很期待你的选择。”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陆时双眼死死地盯着身边的丹药，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那模样仿佛要将这丹药生生看穿。
赵嵘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长叹一声“陆时，吃了他吧，别再挣扎了。”
陆时听罢，发出一阵冷笑，他缓缓捡起丹药，满脸讽刺地瞪向赵嵘。
“所以呢？我要因为这颗丹药，变成你们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视人命如草芥，从天神堕落为恶鬼？我陆时，绝对不会走上和你们一样的道路！”
说罢，陆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瓷瓶狠狠扔向赵嵘。
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赵嵘的额头，而后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嵘盯着陆时，许久都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结。
良久，他转动轮椅，准备离去。
陆时的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恐慌，他怒不可遏地吼道“赵嵘，你为什么要帮他？
你以前明明是那高高在上的冷峰仙尊，为何如今要助纣为虐？你的腿，根本就长不出来了，不是么？”
赵嵘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时，缓缓开口道。
“陆时，我知道失去双腿的痛苦，知道沦为草芥的苦涩。
我的腿能不能长出来不要紧，而长孙皓影，天之骄子，望云宗的希望，我绝对不会让他变成我这个样子。”
“所以你便这样帮他？而去牺牲那些无辜的女子？”陆时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与质问。
赵嵘垂下头，片刻之后，再次看向陆时，眼底满是坚定。
“我们已经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过一次。以前那个冷峰仙尊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个瘸子。
你有你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
皓影他舍己为人，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他不该有那个结局。
只要他能走出心魔，重回巅峰，别说杀几个人，就是杀尽全天下，我都会去助他。”
此刻的赵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杀意。
那模样犹如从阴森可怖的地狱深处归来的狰狞恶鬼，眼神中满是凶狠，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无比骇人。
陆时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赵嵘见状，缓缓收起身上的煞气，他弯腰将地上的瓷瓶捡起，扔给陆时，再次叹息道“吃了吧，吃了吧。”
这话，不知是说给陆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陆时看着赵嵘离去的背影，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缓缓捡起地上的瓷瓶，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他低头看着自己无力动弹的双腿，还有那使不上多大力气的双手，心中满是悲愤。
曾经的他，也是意气风发，身手矫健，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陆时紧紧捏住瓷瓶，似乎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颤抖的手缓缓打开瓷瓶，倒出那血红的丹药。
丹药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诱惑着他。
看着手里的红色的丹药，陆时张开了嘴，试图放进口中。
猛然间，他想起那些无辜女子的惨重遭遇，想起那一具具被剜了心的尸体，那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他想起死去的陆家富、沈清梨，他们为了拯救这些女子，一路披荆斩棘，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他，如今在干嘛？
难道要为了自己能够恢复如初，就不顾那些人的死活，不顾这世间的正义与公理吗？
陆时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一边是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恢复往日的荣光；一边是无数无辜生命的消逝，以及内心的道德底线。
陆时猛地将丹药扔了出去，散落的血色丹药落在土地上，如同点点血滴。
片刻之后，丹药消散在空气中，而地上竟然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这些花娇艳欲滴，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陆时看着这片花海，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怨恨都发泄出来。
他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地面，泥土沾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陆时喃喃自语道。
周围的风轻轻吹过，吹动着他凌乱的发丝，却吹不走他心中的痛苦与迷茫。
陆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希望。
此刻的他，就像这片血色花海中的一片落叶，孤独、无助，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