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我错了……”
虎杖抱着玩偶艰难地站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不过你看！”
他突然想到什么，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脸。
“你看到没有？我脸上的伤都被治好了，宿傩他真的会反转术式！”
什……什么？
伏黑瞪大眼睛看着虎杖的脸。
没错，除了刚才那一下的伤，其他之前看到的伤竟然全都消失了。
也就是说刚才他们过来这里，是为了换成宿傩用反转术式治好虎杖的脸？
虎杖依然不停地道：“而且宿傩还说，他也能帮别人治疗！”
“你不觉得这一点超棒的吗！”
“这样我们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受伤了！”
他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伏黑时，黑发少年被那只诅咒打得浑身是伤的画面。
他再也不想看到身边有同伴受伤了。
伏黑的动作一顿。
如果说刚才是惊讶的话，现在就是震惊了。
然而比起虎杖的激动，他更快想到的是高层的反应。
如果高层知道拥有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话——
他浑身一颤。
不行……必须立刻通知五条老师！
“虎杖，听好了，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伏黑上前两步，双手用力抓住虎杖的肩膀，凑到他眼前，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对他说。
“在五条老师回来之前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
诶？
虎杖被伏黑的表情吓住。
只能下意识点了点头。
虽然不明白伏黑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但他说的一定没错。
“我知道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伏黑略微松了口气，然后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过线，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他快速召唤出玉犬探查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抱歉，我刚才有点激动。”
“唔……没事，但是为什么呢？宿傩会反转术式治疗他人不是好事吗？”
伏黑瞥了虎杖一眼。
沉默了一瞬，开口。
“如果是其他人，甚至是你会反转术式都是好事。”
“但问题是，会的人是宿傩。”
“那些高层绝对不会……”
伏黑的声音卡住，想到那些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有些说不下去，不过他也不能完全揣摩高层的意思，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还是等五条老师回来再说吧。”
他掏出手机给五条发了一条“有急事，请速回”的短信，犹豫了片刻后收起了手机，他不敢透露出丝毫信息，担心会被人拦截。
但愿五条老师能早点儿回来吧。
……
傍晚。
伏黑的房间。
“你做得对。”
刚从外面赶回来的五条听了伏黑的说明，看着对面坐在床上一左一右的伏黑和虎杖，神情严肃。
“宿傩会反转术式治疗他人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
伏黑心中一紧，双手下意识交握在一起。
五条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他看向虎杖，迎着对方迷茫的眼神解释道。
“目前，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治疗的咒术师十分稀少，公开的会帮他人治疗的只有家入硝子一个人。”
“其他家族遇到有人重伤，会拜托到高专这边，请硝子帮忙。”
“为了这件事，各个咒术师家族还有上层都会对高专礼让三分。”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需要请高专帮忙出手的一天。”
“但如果……”
五条顿了顿。
“如果他们知道，又出现咒术师能治疗他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既不属于咒术师也不属于诅咒的虎杖的话，你们猜猜看他们会怎么做？”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弧度。
“他们会毫不犹豫想办法抓住虎杖，然后将他囚禁起来，用尽手段将他变成能够为他们所用的永久性的治疗工具。”
虎杖脸上的表情一僵。
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升起，传遍全身。
宿傩沉默地听着这一切。
怒火无法抑制地在心中翻涌。
他不介意帮别人治疗，但他绝对不能接受被人类控制起来，成为一个没有自由的工具。
更不用说这还会把虎杖牵扯进来。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一股杀意在心里肆意沸腾。
“想要避免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办法。”
五条敲了敲桌子，示意虎杖和宿傩继续听。
“那就是你们俩——悠仁、还有宿傩，必须快速变得强大起来。”
“只有你们自身足够强大，抓你们造成的损失远远超过让你们为他们治疗带来的利益，才能让那些老古董们放弃抓住你们的想法。”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成长起来。”
“以后每天晚上我会带你们出去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我会尽快提升你们的实力。”
“考虑到宿傩白天在学校不能现身，无法锻炼自己的术式，那么晚上跟我一起的时候，宿傩就可以出来，你也需要尽快恢复自己的实力。”
宿傩没有吭声，但浑身的冷意尽显。
虎杖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知道了，老师，我们一定会变强的！”
“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五条点了点头。
“很好。”
“那么特训从今天晚上开始。”
“悠仁你和宿傩先回去休整一下，十分钟后，我带你们出发。”
虎杖立刻道：“好！”
看着虎杖飞快离开的身影，伏黑忍不住担心。
他忍了忍，终于还是问道：
“五条老师，那些高层真的会把虎杖抓起来吗？”
“不会哦~”
“那我们……咦？”
什么？
伏黑一呆。
不会？
“可刚才不是说……”
五条语气轻松地道：“因为有我在啊。”
他翘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如果他们将虎杖抓起来关上，我就一定会将他救出来。”
“那些高层绝对不会冒着既会失去虎杖、又会得罪我的风险做这种事，他们没那么傻。”
“就算是杀了虎杖，他们也绝对不会选择将他关起来的，你就放心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一边眼罩，冲着伏黑眨了眨眼，苍蓝色的漂亮眸子中尽是揶揄的神色。
伏黑瞪大了眼睛。
看着自己老师不同于刚才严肃的表情此刻满脸轻松的样子，半晌才道。
“那你刚才和虎杖说的……”
“当然是骗他的咯~”
五条飞快地道，声音中满是找到新玩具的兴奋。
“我要不这么说的话，他们俩能那么干劲十足地做特训吗？”
伏黑：……
……所以？？
你……
……你竟然是……这样的五条老师？？？
他忍不住抬起双手抹了把脸，顺便挡住自己生无可恋的表情。
对不起……虎杖、宿傩。
你俩走过的最远的路……
就是五条老师……为你们准备的套路……
……
被套路而不自知的虎杖兴奋地回到房间打开房门，立刻就被床上蹦蹦跳跳时不时打出一拳的人偶吸引住视线。
他的动作顿时一僵，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缓缓走到床前。
【怎么了？】
宿傩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偶。
【……你该不会一会儿出去还要带上它吧？】
虎杖叹了口气：“……毕竟是特训啊，这个肯定得带上吧。”
他虽然发愁，但还是毅然决然拿起了人偶抱在身前。
想了想，又将它背在了背后。
宿傩看得眉毛都揪在了一起，忍不住龇牙：【……你这是后脑勺不想要了吗？】
虎杖一边小心翼翼给人偶输入咒力，一边回答宿傩的话：“特训的时候肯定得空出两只手吧，而且五条老师说的是让背着。”
宿傩：“……”
他说让背你就背，你是不是太听他的话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倒也没有阻止。
看在这是为了提升实力的份上……大不了多给悠仁治疗几次。
就是希望孩子不要被打傻了……
他也不知道反转术式能不能治疗智障。
……
很快，虎杖收拾好。
他打开门，刚好看到五条老师面带微笑靠在他的房门前的墙壁上。
“准备好了？”
“嗯！”
“哟西~！”
五条愉悦地伸出手，对虎杖做了一个过来的动作。
“来来来~我带你去特训的地方。”
虎杖立刻双眼亮晶晶地跑到五条老师面前。
五条长臂一揽，快速将虎杖揽在了怀中。
宿傩：【……】
？？？
等等，你在干嘛？
你要对我家小孩做什么？
五条没有听到宿傩内心的碎碎念，温和磁性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响起。
“抓紧了。”
两人的身影一晃，瞬间从走廊消失。
……
“哇！——”
虎杖趴在五条的肩头向后看，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两人飞在半空，周围所有的事物仿佛被时光拉长一样，飞快得向后退去，景色变化快得惊人。
然而明明是极快的速度，他却连一丝风都没感觉到，安静得仿佛有什么将他与外界隔绝。
他惊讶地望着这一切。
只是惊讶过后，浮上心头的变成了浅浅的疲惫。
现在已经快凌晨1点，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睡下，况且今天还带着那只咒骸人偶持续输入了一下午的咒力，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无比疲累。
少年觉得有些困，眼睛一下闭上又勉强睁开。
五条老师飞得真稳。他想。
而且抱着他整个人暖暖的，很舒服。
他眼睛缓缓闭上，终于撑不住，头一低搭在了五条的肩头。
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
虎杖体内，宿傩正在思考着如何找回自己的术式。
他待在少年漆黑一片的内心世界中，闭目凝神。
突然，他只觉眼前一亮。
睁开眼，是无数景色飞快倒退拉长成光线的画面。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腰间传来强有力的手臂揽住的力道——
温热的体温从他趴着的生物上传来——
宿傩往旁边一看，正好看到五条悟线条完美的侧脸——而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出现，惊讶地看了过来。
就……挺意外的？
宿傩看着五条悟近在咫尺的脸……
三秒钟后瞳孔地震。
……
……什……什么鬼？
……我怎么出来了？？
虎子你人呢？？——
为什么我会趴在这个家伙的怀里！——
宿傩神情惊恐灵魂抽搐。
他手一撑，立刻就想要退出去。
然而五条的声音先一步响起，让他的动作一滞。
“先别动，马上就要到了。”
五条悟磁性低沉的嗓音充满了严肃的语气。
揽住他腰际的手，力道变得更重了些。
宿傩浑身一僵。
他的大脑停滞了三秒，才又重新转动了起来。
他想了想，侧头往下看去，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高度。
对……他们现在还飞在天上。
高速路上跳车是很危险的。
最关键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飞……
宿傩只能停下动作，继续窝在五条悟身上。
内心充满了忧郁和悲伤。
他，堂堂诅咒之王，居然被人抱在怀里……！
……还是男的！
这说出去谁信？
还好没过两秒两人就落地了，宿傩飞快从五条怀里退出来，一直退到了五米开外。
他站在远处，一脸的纠结加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不对，我家虎子人呢？
心里飞快喊着虎杖的名字，等了片刻后，只听到了一小串呼噜声从内心深处冉冉升起……
宿傩：……
所以……是睡着了？
你为什么早不睡晚不睡偏偏这个时候睡？
——多撑两秒不可以吗？
“悠仁呢？”
对面的五条问道，看向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危险。
“……睡着了。”
宿傩沉默了一下后回道，换来了对方同样沉默的反应。
——孩子到点想睡觉，还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认了……总不能把孩子打起来吧？
五条弄清楚状况后，眼神恢复自然。
他摸了摸下巴，语气不解。
“但你为什么会出来？就算他睡着了，你应该也出不来吧？”
“我怎么知道？”
宿傩两眼无神，他还沉浸在自己被别的男人抱过了的忧伤中。
看着眼前的宿傩确实不像自己主动出来的，五条尝试着提出新的观点。
“或者你们之间结下了什么束缚？”
“束缚？”
宿傩皱眉，伏黑的课还没讲到这个。
“就是达成了某种约定，比如……他会在某些情况下同意将你换出来。”
换出来……换出来？
宿傩心里咯噔一声。
他想起了和虎杖约好的每天晚上三个小时放风时限……顿时有些心虚。
可再心虚……他也不敢把事情告诉五条悟……
难道要他说以后每天晚上他都可以溜出来晃一圈吗？
那还不得分分钟就被关小黑屋再也出不来？
“咳咳，我……我不知道……”
宿傩站在那里，努力维持住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眼神乱飘。
脑子里一个劲儿给自己洗脑……束缚什么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五条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体贴地给对方递了个台阶。
“也可能是悠仁睡着前做了什么吧？等他醒来问问就好了~”
宿傩只能默默响应：“……嗯。”
他心塞，感觉像是被人逮住了小辫子。
不爽，但又不敢随便乱说话。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五条拉去，关了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