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声粗气的喊了一长串
在对上商陆阴鸷得眼神时方才嚣张的气焰才消了点
但仍有些不服气
梗着脖子继续开口
“瞪什么瞪？小兔崽子还敢瞪我？”
商陆正要抬手
手腕处就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按住
隔着布料也隐隐能感觉到一些湿润
他转过头
秦艽不知何时醒了还走了出来
只是她现在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半干贴在她脸颊脖颈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借着支在商陆手腕上的力度来到百里图面前
“烦请你去将村里的人都叫过来。”
百里图刚要反驳的声音才张口看到抛出来的银两就咽了回去
接过银子喜滋滋的出了门
面对众人神色各异的视线秦艽不紧不慢坐在椅子上
将又重新拿出银子放在桌上，对着旁边的百里娘问道
“可有酒？”
秦艽如今全身寒冷异常
唯心口处滚烫
她需要什么东西撑着自己交代完剩下的事
如今已近寅时
眼看便要天明
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艽接过那一大坛酒猛灌了好几口才将身上的疼痛压了下去
身子也不如刚才那般沉了
只是坛口有些大，不少酒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了胸口
女子赶忙上前帮着秦艽接过酒坛
她抱着酒坛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门外
不知自己的命运该何去何从
“别怕，我会帮你的。”
秦艽的声音在女子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
对上秦艽淡然的眼神
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自己本就该是回不来的人如今既然侥幸回来了她想去赌一赌相信面前的人
收回视线时她忽然看到不远处得男子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身旁女子
秦艽转头对上商陆视线时
他没有避讳躲避
径直撞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你宿醉那个清晨。”
商陆如实相告随后目光不曾移动
希望她再多问一些
可面前的人只看向不远处尽量将自己藏起来的老伯
只一眼
秦艽便收回了视线
低垂着眼眸看向自己的指尖
不知为何
商陆忽然有些不安
他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
直到门外的吵嚷声越来越近
秦艽接过酒坛又猛灌了几口才起身
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就让商陆僵在了原地
“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我不拦你了。
他忽然有些慌了
伸了伸手
却什么都没抓住
商陆定定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只觉心绪翻涌难平
门外的村民围成了一个圈
对着圈里被捆着晕过去的几个人指指点点
“这不是老李家的吗？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还有这个不是田家的么。”
众人议论纷纷
女子亦步亦趋跟在秦艽身后
尽力缩着身子
虽下定决心可要出去见人终究有些发怵
“菖蒲？”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就纷纷转了过来
落在秦艽身后的女子身上
只见人群最外围原本刚刚睡下不久还有些犯困的三人在转过来看清女子的脸时顿时困意全无
妇人拨开人群气势汹汹朝着秦艽的方向走来
嘴里还在咒骂着
“你这死丫头居然还敢偷跑回来，还不快赶紧跟我回到船上去，要是耽误你弟娶媳妇我就打断你的腿！”
女人瞪了眼秦艽
伸手就要去拉女子的手臂
只是还未碰到女子就被秦艽抓住了手腕
女人不得不将视线放回至秦艽身上
“我说这位小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我女儿，我亲生的！还不快松手！”
她脸上满是怒气
两位男子站在她身旁许是给了她激励，让她的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一个度
“你可知你女儿被送上湖后会面临什么？”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
年轻男子先一步开口
越过女人想要帮着她去拉躲在秦艽身后的女子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
男子跌坐在地上时还有些懵
他眨了眨眼睛愣是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摔得
“哎呀，我得儿，你没事吧。”
女人见状也不再管拉人的事
连忙去扶地上的年轻男子
秦艽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随两人一道过来
却一言不发
只背过手故作深沉的盯着秦艽
“小姑娘，这可是碧沧村，乱插手别人的事小心引火上身。”
男子的声音被刻意压着
“活人献祭可是要报官的。”
男子轻蔑一笑
随即浮夸的演了起来
“什么？你可别吓我们啊，哪里来的什么活人献祭，这可是刺史大人明令禁止的！我们可不敢明知故犯，送新娘子上碧沧湖不过是我们这的一个习俗，若是连这种小事都要报官，那这方圆百里的官差大人们岂不是日日都不得停歇。”
男子抿嘴一顿
“小姑娘，诬蔑别人可是要讲证据的，再说了，你看她如今不是好好活着吗？”
“就是啊，你这小姑娘怎么乱说话。”
男子的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附和
他愈发得以
又恢复了原先胸有成竹的模样背过手看着众人讨伐秦艽
“这些人不会都是你绑的吧，你来我们村究竟想做什么。”
一位稍稍年轻些的男子上前两步警惕的打量着秦艽
秦艽扫过周围人
竟没再看到一个与身后女子一般年纪的女子
看来不仅面前这三人知晓
而是整个村都默认的事
男子的一番话让众人顿时同仇敌忾
有的抄起鱼叉便说要将秦艽绑起来扭送到官府
可即便是这样
这些人还是吵了起来
“先送到我家去。”
“谁先绑到就是谁的，凭什么送你家去。”
“滚一边去！”
几人互相推搡
虽绳子还未绑上秦艽，便就已经开始争抢起了她的归宿
秦艽正要施压
争吵声戛然而止
众人皆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
发不出一丝声音
秦艽察觉到了身旁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人
但她并未理会
踢了踢明明醒过来了却还在装睡的人
男人假装才清醒
一脸懵的看向秦艽
下一秒就被塞了颗不知名药丸
他想要吐出去
却被秦艽一拍硬生生吞了下去
“村中可还有你的同伙？”
男子僵硬的扭着脖子
视线缓缓扫过周围面红耳赤的众人
被看过的人都有些恼怒
张着嘴拼命比划着手语
秦艽顿时懂了
她轻叹了口气
酒的效果要过去了
她不能再耗下去
秦艽看着众人抬手搭在身旁两人宽的大树上
手刚搭上
那树便拦腰而断
倒向湖边
众人皆被吓得一惊
原本因着离秦艽近还能开口的三人也瞬间噤了声
“待官府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出村。”
秦艽抽回手
虎口处一阵酸麻
眼前又开始变得虚无
她攥紧手心让疼痛保持清醒
尽管这样
眼前还是一阵模糊看不清楚
就在她打算再用力些的时候
下一秒手被人握住
那食指轻柔钻进她掌心阻止着她的动作
凉意传来她再熟悉不过
她挣扎着想要抽回来
那人却握的更紧
“菖蒲。”
秦艽试探性的开口
另一只手就被人握住
“我在。”
伴随着女子声音的还有一道妇人的叫嚷声
“菖蒲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是她娘，她的命都是我得，凭你空口白牙就要将人带走，作孽啊！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我告诉你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她！除非，除非你硬要将她带走那就拿银子来换！”
妇人的声音不远不近
像是在撒泼
秦艽感受到握着她手的那只手有些微微颤抖
“你要多少。”
周遭安静了一瞬
秦艽看不清
过了许久妇人才中气十足的喊道
“二十两！”
紧跟着耳畔传来菖蒲带了些哭腔的声音
她着急解释
“我不值这些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