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我很好，没生病。”江染迅速反对，抚上顾砚的脊背，帮还在不稳喘息的人顺气。
顾砚仰靠在镜前怔怔看着她，喉中火烧般干疼，胃里剧烈收缩，绞痛难忍。
柔软的内脏像是要被碾碎，腹中很快又升起强烈的反胃感。
他还没来得及听江染再说下去，又按着胸口猛地干呕起来。
胃中的折磨一浪高过一浪，他呕吐的间隙中难以克制地带出低哑的呻吟，鸦黑的眼睫颤抖得如同被蛛网捕住的蝶翼。
西裤包裹下的长腿忍到小幅度痉挛起来，蜷曲又伸直。
顾砚试图伸手去按自己的胃部，可躁动不安的器官被护腰密不透风挡住，他压得再用力也无法缓解。
男人勉强呕出几口残留的酒液，食道里还在剧烈反流，可他已经吐无可吐，只能半靠在江染怀里痛苦地干咳。
江染扶稳他的腰，一边帮他轻轻拍背。
顾砚胸腹间依然恶心得不行，一阵阵作呕，他死死按着胸口，难受到仿佛快要窒息。
他惨白的脸上冷汗淋漓，漆黑如墨的眸中满是痛楚的神色，肩背紧绷的肌肉因为用力过度开始酸麻。
明明胃里什么也没有，更加剧烈的翻滚和呕意却还在接连不断涌来，胃部钻心地绞痛。
顾砚强压着剧吐的冲动，呼吸急促破碎，生理泪水布满发红的双眼。
江染确定他再也吐不出来什么，又确保他不会滑落，趁他干呕的间隙迅速去端了水来。
回来时，就见顾砚黯淡的目光凝滞在门口，眼中亮色尽褪，满是失落的空茫。
还没等江染把水递来，他就主动抬臂圈了上去。
看着虚弱无力快要昏厥，勒人的时候一点不含糊，江染捏了捏顾砚上臂绷到鼓起的肌肉。
“先喝点水，好不好？”她尝试从钳子一样的胳膊里脱身。
顾砚却垂下眼睫，压着不稳的呼吸，自顾自低哑地往下说：“对不起，我不想恢复之前的关系。”
他胃里痉挛地抽痛，紧抿着薄唇强撑过一阵，才终于能继续开口。
男人眸中幽暗的墨色滚滚翻涌，声音低磁沙哑、晦涩不明，如同被火舌燎过：“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好。”
你也喷失忆喷雾了？
江染急了：“我没有受到刺激，小小绑架……”她忽然噤声。
算了，和醉鬼讲什么道理。
不就是演病人？
演一辈子！
江染直接顺着哄他：“对，我检查过了，永久性的。”
“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你放心。”她终于顺利地给顾砚喂下温水，小心地把人抱下台面。
顾砚被紧紧揽着，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心里还在怀疑她的诊断结果。
真的不会好了么？
他脑中昏沉，眼前江染的脸都有几分模糊，只知道配合着江染的动作把自己收拾干净。
男人扣紧的袖口早已散开，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身上被护腰掐住的衬衣一片凌乱，像被无情蹂躏过似的。
他一双眼睛漆黑如点墨，沉静幽暗，执着地盯着身侧的江染。
江染品出一丝欲言又止的味道。
她把人往房间里抱：“什么事，您请讲。”
顾砚被放进床里，仍然沉沉望着她，黑眸深邃，看不出端倪。
他迟疑半晌，终于低声开口：“你能写个保证么？”
一双漆黑的眼眸沉稳冷静、毫无波澜，眸底深处却掩藏着浓烈的不安和恳求。
天可怜见的，安全感半点没有。
江染抽纸：“写！”
三分钟后，顾砚绷着俊美冷淡的脸，心满意足捧着薄薄一张纸躺下了。
他眼尾的小黑点直挺挺躺在脸上，又嫉妒又社死。
痣此刻只希望自己出去就失忆。
顾砚安静地读纸上的内容，连胃里翻涌不止的痛意都渐渐平息，只剩下微弱的隐痛。
他皱起的眉心舒展开来。
刚刚经历了剧烈的发作，顾砚眉眼间尽是疲乏的倦色，周身无力，近乎虚脱。
他心中安定下来，很快就被困意裹挟着昏睡过去。
江染趁人睡着，悄无声息把纸抽走。
这东西知道的是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
她在另一侧躺下。
为免厚此薄彼，轻轻摸了摸顾砚眼尾的泪痣：“晚安。”
半夜。
三伏天热敷烤火，裹上羽绒进烤箱。
江染惊醒，竟有这么歹毒的梦。
……竟然真的很热。
她赶紧开灯去摸身旁的人。
顾砚额间滚烫，呼吸沉重，垂下的黑睫细微发颤，似乎难受得紧，眼下原先苍白的皮肤泛起高热的潮红。
江染急得立刻去推他：“顾砚？能听到我说话吗？”
顾砚眉心微微皱了皱，眼睫抖了下，艰难地睁开眼看她。
他漆黑的眼中只有虚弱的恹恹之色，像是蒙上了薄纱一般恍惚失焦，迷蒙又昏暗地看着江染的方向，不知道是否听清。
顾砚低低吐了口气，似乎挣扎着想要出声回应，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他脑中似乎混沌作痛，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就难受得闭上了眼，吃力地喘息。
江染这回不敢扛人就跑，生怕伤到腰。
她赶紧叫了120，安慰地牵住顾砚灼烫干燥的手，抚摸他凌乱的碎发。
顾砚似乎无意识地朝她手心靠了靠，没有其他反应。
眼尾的小黑点恨不能把人夺舍，当场爬起来让江染安心。
救护车很快赶到。
病患被送入急诊。
一通检查完毕，江染终于在病床边坐下。
顾砚无力地陷在枕中，几丝漆黑的碎发撒开，显出一触即碎的虚弱病态。
江染看了一会，趴在他手边睡了过去。
醒来时刚好八点半。
一抬头，就见顾砚幽黑深邃的眸光锁在她脸上。
江染刚要去探他额头温度，忽然听男人沉声问道：
“你是谁？”
我是谁？
你在开玩笑吗？！
江染立刻按铃。
医护赶来一通检查，给出结论：短暂性失忆，发病原因不明。
短暂的？
那没事……？哥！你是高烧！又不是撞到头！
江染崩溃着冷静坐回顾砚身边。
她强行拉住他的手，面不改色快进：“顾砚，我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