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沁轻轻带上连接客厅的纱门,将身后那凝重而饱含复杂情感的氛围稍稍隔绝。
初秋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冷家的小院里,与屋内近乎凝滞的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冷家的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透着一股老一辈军人家庭特有的朴素、务实与生机。
院子靠西边是一小片用竹篱笆规整围起来的菜畦,里面种着些这个季节常见的蔬菜,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显然是有人精心侍弄。
东侧则是一小丛并不名贵、但开得正盛的月季和几株挺拔的秋菊,为院子增添了几抹亮色。墙角处,一棵有些年头的石榴树枝叶繁茂,上面挂着几个红彤彤的石榴。
地面是朴实的水泥地,扫得干干净净,靠墙放着几把藤编的矮凳和一个旧但洁净的小木几。
整个院子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处处透着生活的踏实感与主人热爱生活的痕迹——这很符合冷国庆退休后闲不住、喜欢劳作的习惯,也符合陈梓兰虽身体欠佳却依旧将家收拾得温馨整洁的性情。
此刻,院门口那两级石阶上,程子霖和傅晚晚两个小家伙正并排蹲坐着,两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写满了“无聊”和“郁闷”。
傅晚晚双手托着腮,程子霖则百无聊赖地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傅晚晚率先抬头,看到是寒月沁出来,那双原本暗淡的大眼睛瞬间被点亮,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声音又甜又亮:“寒姐姐!”
慢了一拍的程子霖也赶紧扔掉小树枝,站了起来,脸上也挤出高兴的神色喊道:“寒姐姐!” 只是他那笑容底下,明显还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愁苦,像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大人。
寒月沁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两张小脸,没有直接询问他们为何这副模样,也没有点破长辈们可能交代了他们“不要打扰”的叮嘱。
她只是用那清冷却在此刻显得格外自然的语气说道:“蹲在这里做什么?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是还没吃午饭?走吧,跟我进去吃饭。”
她的话说得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根本没给两个小家伙开口拒绝或解释的机会,说完便转身,朝着院子另一侧、与主屋相连的厨房兼小饭厅方向走去。
那姿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年长者的淡然照顾。
傅晚晚见寒月沁似乎没发现他们的“心事”,又转身要走,立刻急了。她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旁边的程子霖,小声催促:“快说呀!子霖哥!”
程子霖脸上闪过挣扎和不好意思,但看着寒月沁即将走进饭厅的背影,还是鼓足勇气,提高了声音喊道:“寒姐姐!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寒月沁脚步顿住,转过身,微微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有趣”的光芒。她难得见到这个平时像小豹子一样精力旺盛、此刻却扭扭捏捏半天的孩子,心中不由升起一丝逗弄的心思。
与成年人乃至战场上的对手打交道,她总是冷静克制,但与这两个颇有缘分的孩子相处,她发现自己愿意拿出多一点的耐心。
“嗯?”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好整以暇地看着程子霖,等着他的下文。
程子霖被她看得脸颊微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也低了下去:“寒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辅导一下功课?”
他正处于小学高年级,即将面临重要的升学考核。而像他这样的家庭,对子弟的教育抓得极紧,所学内容不仅扎实,往往还涉及更广泛超前的知识领域。
程老爷子本身就是行伍出身、作风严谨的楷模,对孙子的学业自然要求极高,其他长辈如傅老等,也都是各自行业的顶尖人物,耳濡目染之下,程子霖的压力着实不小。
寒月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提出了一个合理的问题:“程老没有给你请家教老师吗?”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年代虽然教育资源不如后来丰富,但像程家这样的家庭,为孩子请专门的老师进行课外辅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