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一下沈淮序还沾着水汽的唇瓣，手伸到一半，又自觉地停住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淮序：
“阿序，你是在关心我吗？”
沈淮序被问得愣了一下，他拧了眉，似乎很不喜欢徐舟野说的这话，抬手将他伸在自己面前那碍人的手给拍开，语气不善：
“你脑袋被驴踢了嘛，什么都敢想？”
“对不起。”
虽说着这话，徐舟野嘴角的笑却控制不住地溢开来，那张本来看着落水狗一样狼狈的脸，因为这灿烂的笑意，竟然明媚好看了许多。
沈淮序看着那笑刺眼，冷哼了一声，躺下去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你离我远点，滚到角落里去，湿哒哒的不要把我的睡袋打湿了。”
“好。”
回答完，徐舟野还真就将自己缩成一团，挤在帐篷的角落。
沈淮序睡不着了。
后背有双炯炯的目光盯着，他更是如坐针毡。
干脆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手机，开始刷视频。
这倒还分散了他的一点注意力。
自从走上了自媒体这条路，他的关注的列表里除了自媒体引流教学，就是各种烘焙大师，此刻正弹了一个关注人的消息出来。
是一个做面包的大师最近要来北市做交流，线上可以报名去现场参加。
沈淮序有些心动，但点进报名链接的时候，发现已经报名满员了。
真是遗憾。
他垂下眼帘，正准备退出来，忽然列表里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柳絮：【这么早就在线了？】
许是药物开始发挥作用，沈淮序有点困，往睡袋里缩了缩，回复了一个短暂的字眼：【嗯。】
柳絮：【睡不着吗？最近天气变化频繁，要多注意身体。】
沈淮序愣了一下，惊异于这个柳絮每次说话的时候都能精确地卡到他的点，不过此刻脑袋不太灵光，转不太动，没有怎么多想，只礼貌回复了一句：【谢谢关心。】
柳絮：【我听说欧包大师汪勇要去北市开交流课，你去不去？】
小沈：【刚才看到消息，晚了一步，已经满员了。】
对方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
柳絮：【我这儿有朋友刚好是他们团队的，可以走个后门，你想去吗？】
想去自然是想去的，只是沈淮序自觉他对这个“柳絮”的态度不算好，他凭什么要帮他拿到这个走后门的资格呢？
对方好像看出了他的顾虑，主动发消息过来：【我没有其他什么企图哈，到时候肯定也是官方发邀请给你，只是希望你的技术能够更精进，拍出更好的视频。】
其实这个“柳絮”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人略微殷勤圆滑了点，说他有什么企图也说不上，毕竟对方什么要求也没有提。
这线上聊天，你不知道对方，对方也不知道你。
因为生病的原因，脑袋昏昏沉沉，沈淮序也没有平时为人处事的冷硬感，语气都柔和了些，对于别人‘’好心的帮助也没有马上拒绝，可能也没有想过对方能将事办成。
小沈：【如果能够弄到入场券，就谢谢你了。】
柳絮也十分高兴：【好，我肯定把这事儿办成。】
奇奇怪怪的，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柳絮的高兴。
不知道替别人办事的他在高兴什么。
背后缩在角落里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在这种天都还没亮的清晨，莫名显得有点渗人，沈淮序扭过头去盯了他一眼。
“发神经呢？”
“没有。”
沈淮序：“......”
“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休息了，我不发出声音了。”
说完，徐舟野坐的端端正正的，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沈淮序看他这样，实在说不出什么怼人的话，只能闷闷转过头去，将脑袋缩在被子里，无视他的存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沈淮序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全身的沉重感散去了很多。
徐舟野给的药还是有用的。
他翻身起来的时候，瞥见角落里的徐舟野已经不见了，他坐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层未干的水渍。
他是不是对徐舟野太过分了些？
至少以前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徐舟野虽然在话语上炸毛，要死要活像是要蹿上天一样，但从来不敢这么对待他。
不可能说“你滚去角落里待着”这样过分的话来。
而昨晚他就这么做了。
结果呢？
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快感。
费尽心思说些伤人的话，自己也不太开心，这就是所谓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不是徐舟野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记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较劲儿，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推开帐篷门帘的时候，徐舟野正站在不远处跟人说话，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沾了雨又沾了泥的衣服，沈淮序站着，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徐舟野从那人手里接过了一袋东西，然后回过头，目光相触。
后者快步走过来，却停在了不远处的位置。
“阿序，你醒啦，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好，看来药是有效果的，我让人带上来的早饭，熬的粥，清淡好消化，最适合你现在吃了。”
“徐舟野，你不生气吗？”
这话让徐舟野怔了一下，他偏过头略微迷茫地看着对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昨天晚上我这么对待你，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徐舟野更是不解了：“昨晚你还好心的让我进了帐篷，我该生气？”
沈淮序：“......”
“如果是你，你会生气吗？”
“当然，会很生气，我会想我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对待，都被这样对待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坚持的意义又在哪里，这些你一点都不会思考吗？”
周围的人陆续的起床了，听到外面发生的争辩声，都支着个脑袋往这两人的方向看。
徐舟野一时间没说话，他敏感地捕捉着沈淮序脸上微小的，变化的情绪，一颗心也随着他的质问咚咚咚狠跳了几下。
“会的，只不过我想的是，以前你每次被这样对待的时候，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