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行，他们得赶紧泡个热水澡，正好这里有一壶热水。”王芳一看也急了。
钱来赶忙跑向了厨房，打算再烧一锅水，毕竟有两个人，一壶肯定不够用。
一番折腾后，周明才觉得活了过来，带着那孩子窝在了被窝里，一边喝着滚烫的肉汤，一边交代情况。
“小子，你给我老实说，你家到底在哪？”
钱来心疼的不行，生怕周明冻个好歹，态度自然很恶劣，
王芳则是拿着温度计，怼在了他的手上，
“下水都不知道脱衣服？幸亏时间短，棉袄、棉裤没泡透，不知道棉花浸水死沉死沉的，多危险啊？”
看着两人都不给好脸，周明只能讪讪的，对付着碗里的热汤。
小孩看到他也被凶了，终于边哭边说，
“我没家了，我家被贴了封条，爸妈都被抓走了，呜呜，”
“你爸妈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们突然就被赶了出来，我哥跟我姐也不知道去哪了？”
三人都愣了，这是啥情况啊？看这孩子的衣服，应该是干部子弟，这段时间被抓的是不少，可流落街头的孩子并不多，毕竟他们以前都是有身份的，再不济，谁还没个亲戚朋友？
“所以你就跳了河？”
钱来沉着脸问道，
“才不是呢，我，我只是饿极了，想捞鱼来着，谁知脚一滑，就掉了进去。”
估计是真饿惨了，那么烫的肉汤，此时已经见了底。
“喏，先吃个馍馍，待会吃年夜饭。”
他原本要大展身手的，毕竟这是新家的第一个春节，没想到被这小子给搅和了。
“你在外面几天了？你哥姐没找你吗？”
王芳到底细心，也怕他在说谎。
“三天了，我不敢回家，要是被司令部的人看到，肯定得挨打，”
“今天就算了，天已经黑了，又受了冻，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带他去找人。”
万一人家也在找孩子呢？不过，他在派出所留了地址，要是真找过去，还是有线索的。
万幸两人都没发烧，王芳的心也放了下了，她拿出了糖盒，递给了那孩子，他此时穿着一套旧棉衣，脸色也红润起来。
“给你吃糖，不许吃多了，待会有很多好吃的，我去厨房帮忙。”
屋里剩下了他俩，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间，孩子败下了阵，
“我家住在三里河大院，爸妈都在单位上班，他们都打过仗，不是坏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眶又一次红了。
“嗯，你爸妈的事先不说，毕竟跟你也没关系，你家除了哥姐，燕京城里还有亲戚吗？”
“没有，我外婆家在南方，奶奶家在东北，”
怪不得他没地方去，只是哥姐也太不负责任了，
“你今年多少岁了？叫什么名字？”
“十四岁，我叫萧军，哥，你在哪里当兵啊？”
“特勤局，听说过吗？”
“没有，我去过海军大院，里面可大了，”
他的眼里充满了向往，不过，三里河大院可不是普通地方，应该是那个着名的计委大院吧。
正在这时，王芳端来了第一道菜，因为天气太冷，他们打算在房间里吃，只是桌子有点小，放不下那么多菜。
”我去搬几个凳子来，先放那上面，“
钱来刚转身，萧军就麻溜地跟上了，打算去帮忙，看来还挺有眼色的。
桌上鸡鸭鱼肉几乎全了，看着丰盛的饭菜，耳边又传来了鞭炮声，年味一下子就上来了。
“咱啥时候放炮？”王芳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起他们也买了炮，
“吃完饭吧，我记得都是十二点放鞭，”
这么多年，不是打仗就是出差，很少能安稳地过年，放鞭就更少了。
钱来和萧军搬来了凳子，才将菜碗都安置好了，周明拿出了一瓶红酒，
“这个度数很低，到底是过年，都喝一杯吧。”
毕竟有这么多好菜，喝点红酒帮助消化。
萧军吃饭很有教养，虽然饿了几天，并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满桌子扒拉，几乎只吃自己面前的菜。
“吃这个肉，来子，手艺又见长了，”
他给萧军夹了一块粉蒸肉，自己也吃了一口，那叫一个香，
“这个米粉是买的吗？比饭店的都好吃，”
“对，大饭店也没哥做的香。”
萧军的马屁也及时拍上，得到了冷脸钱来一块肉的奖励。
“不是买的，一半大米，一半糯米炒熟了现碾的，里面还配了几样香料，”怪不得这么香，原来是私家菜呀。
虽然加了一个萧军，十二碗菜还是剩下不少，反正天气冷，也不怕放坏了，收拾好桌子，周明拿出了一副扑克，现在没有电视机，除了打打牌，也没啥娱乐活动。
他们说说笑笑的，一会就争得脸红脖子粗，埋怨着对家的臭牌，注意力全在扑克上，旁的话谁也没提。
快到十一点了，钱来搬来了案板和面团，还有盘好的饺子馅，
“都去洗手，快十二点了，咱们包饺子吧，就是不饿也得吃几个应景，饺子即交子，”
原本带着萧军，就没指望他也会包，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人家动作还挺麻利的。
“你跟谁学的？包的还挺像样，”
“跟我奶学的，我妈是南方人，不爱吃饺子，也不会包，可我爸特喜欢吃，我奶回老家之前，就训练我们仨，必须都得学会了，包给我爸吃。”
三人一听都笑了，这老太太好玩，为了儿子训练孙子，没毛病啊。
“你们包好了，你妈吃不？”
王芳随口问道，
“吃，她现在跟我爸吃得一样多，就光吃不干，不会嘛。”
哈哈哈，老太太万万没想到吧，受益的不光是儿子，还有儿媳妇。
饺子赶在十二点出了锅，白生生、胖鼓鼓的，房里弥漫着面香，原本以为吃不下了，可一出锅就勾出了馋虫。
最后一人吃了一盘，一点没比平时少。
“哥，这是我吃过最香的饺子，太好吃了。”
萧军嘴巴里鼓鼓的，眼眶却红了，周明摸了摸他的头，心里也很感慨，前世他曾听说过，一些领导遭了难，孩子也跟着受了不少罪，好些干部子女都被赶出了燕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