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许净墨说的这些话一点触动都没有，绝对是假的。
甜言蜜语好听的情话承诺，亓照云不是没有听过，也不是没有人说让她不要那么累，要跟她一起承担。
可是没有像许净墨这样，一把就压上所有的。
亓照云心里复杂极了，她明明应该是无所谓的。
可究竟是不是无所谓，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是不是傻？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拿你自己赌，你想过你家里人，你想过丛霏，想过所有跟你相关的人吗？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许净墨嘴唇抖了抖，神色黯然。
“反正我任性冲动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的父母，可也是他们跟我说，想清楚了要什么比什么都不知道随波逐流更重要。”
许净墨低下头，“姐姐，可能说了你也不信，认识你之前，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足够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你问我想要走到哪里，”许净墨声音低低的，“我其实不知道，我其实以前也没觉得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是想要走在你身边。”
“我知道不该逼你，我以前也觉得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忍不住，我怕你会不要我，跟严熠结婚……”
亓照云刚升起来的一点愧疚心又没了，“谁跟你说我要跟严熠结婚了？”
“严熠说的。”许净墨垂着头，宛若被抛弃的小狗，“他说我只是你的小情人，还说你不会在意我的。”
亓照云咬着牙，给严熠记了一笔。
她就说许净墨好好的，怎么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感情其中还有严熠的挑拨。
许净墨木然地看着她，“已经这样了，我不可能放弃，我也不后悔，在你让我给江镜打电话，你还愿意替我遮掩的时候，这一切就都值了。”
亓照云深吸了一口气，想扇他，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下不去手。
她生平最恨别人拿捏她，无论是软的还是硬的，多好的东西，不是她自己想要的，硬塞给她她都不要。
许净墨这个狗崽子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有这样的狗胆子设下这样的局，把刀递到她手上，要么她不忍心，对他有真感情，那她就不能不配合他，他也能顺理成章的对上俞维廷，要么她真的狠得下这个心，对他没有丝毫感情，也不受他的逼迫，那他也坦然迎上俞维廷。
亓照云不喜欢这样被感情绑架桎梏，可无法否认的是，她同时也被这种疯狂的举动深深打动。
无关其他人，坚定的毫不动摇的选择。
亓照云完全无法抗拒。
她握紧拳头，面色冰寒，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泛着幽冷的光，似乎是在衡量也似乎是在挣扎。
许净墨也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冷厉的唇死死抿着，放在膝上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过了许久。
亓照云终于慢慢开口。
“可以。”
许净墨身形一晃，开口的声音带着颤抖。
“可以什么？姐姐，你这样说，我不明白。”
“我可以配合你。”
“是我想的那样吗？姐姐？求你，你说得清楚一点，我笨，你不说清楚，我听不懂。”
许净墨的声音已经漫上哭腔，眼眶再次红了起来，这次却没有掉出来，而是固执地看着亓照云。
亓照云伸手，如同以前经常做的，掐住他的下巴，俯视着他。
“我说可以，我可以配合你，我可以承认你的身份。”
“甚至我可以跟你结婚。”
许净墨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闪现出惊喜的光芒。
“我给你这个机会，许净墨，如果你真的能自己说服我舅舅，解决这件事，我愿意把你当作我的伴侣。”
“只是你要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你敢背叛我，那我发誓，你的下场会比萧驰惨一万倍。”
“我若把你忘记，让我的舌头和上颚粘连在一起。”
许净墨看着亓照云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开口。
这是《圣经》上的话，“我若把你忘记，耶路撒冷，让我的舌头和上颚粘连在一起。”
意思是如果迷失了初心，将最珍爱的抛之脑后，任由其他的东西替代，必遭天谴。
亓照云忍着心中的酸涩，松开手，垂下眼眸，语气淡淡。
“我不信天谴，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就行。”
许净墨再不克制自己，紧紧抱住亓照云，眼泪和吻同时落在她的发上。
“谢谢你，姐姐，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
谢谢你还愿意爱我。
谢谢……
亓照云的眼泪也终于夺眶而出。
她闭上眼睛，眼泪划过脸颊，温热而真实。
绕了这么大一圈，她到底还是又一次选择了相信。
可她好像也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忐忑，甚至，这一瞬间，她是轻松的。
她以为她不会再像喜欢萧驰那样喜欢上一个人，她以为她喜欢的只是许净墨漂亮的脸和年轻的活力，她在他身上肆意发泄着不可为外人道的隐秘阴暗的想法，吸食着他带给她的情绪能量。
她不肯承认自己会对一个年纪比她小这么多的孩子动了心思，喜欢许净墨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太蠢了，蠢到会去相信一个尚没有定性的毛头小子。
她看着他眼里的痴迷，引着他开口送上门，又划下严格的界限，不容许他有分毫的冒犯，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她的愚蠢。
许净墨逼她，可也未必不是她在“逼”许净墨。
现在，终于，她“被迫”接受了他，接受了他“疯狂的”“病态的”“奋不顾身的”爱。
绝对的，存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