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又看书忘了时辰？这里比京城凉快不少，冷热更加分明，要注意添衣。”夏帝佯装生气，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转头对旁边的梦竹道，“也不知道提醒你家主子。”
梦竹连忙垂首，“陛下恕罪。”
宜贵嫔替她解围，“陛下别怪她，是臣妾贪凉，一时不察。”
“你啊你。”
夏帝闻言，也不再多说，牵着她的手往正厅走，“陪朕用早膳，一会儿朕就在你这儿办公了。”
……
书房不用再单独收拾，宜贵嫔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整理妥帖了，案上还摆着一本昨夜读过的诗。
圆窗外有石榴横斜，风起带着丝丝枝叶的香味，书页乱飞。
本该诗情画意，却被一沓奏折打乱了，给书案上的轻盈添了一份严肃沉重。
夏帝拿起书，“最近看什么呢？”
“读几句夏诗应景，”宜贵嫔凑上前去，“臣妾最喜这句，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深宫中追求肆意潇洒太难，避暑山庄让她得以窥见几分，心情明媚了不少，鲜踏出门槛的她到这里后还时常四处走走看看。
她身上没有脂粉味，只有一丝淡淡的果香，骤然靠近闻不着，几息之后才缓缓飘入鼻尖。
夏帝目光从书上移到她脸上，温声道，“从前见你，总是安静端庄的，现在这般明媚鲜活叫朕更喜欢了。”
他抬手揽着她的肩膀，掌心轻轻摩挲着，眼底有欲，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宜贵嫔脸色有瞬间的僵硬，又很快反应过来，“臣妾失态了。”
“不算失态，”夏帝握着她的手，“朕是在夸你。好在带你来了，不然都见不着你这一面。”
他将人拥入怀中，闭眼享受这份惬意。他看不见宜贵嫔的表情，自然也就错过了她眼底的烦躁。
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就不再沉溺于男女之情，更何况对帝王谈男女之情乃愚蠢之极。
深宫难熬，再美的景色看过几十年也不过寻常，唯有书还能给她一丝慰藉，陪她熬过夜夜寂寞。
只是……
宜贵嫔垂下眼皮，想起赵祈那日说的话。
“母亲，非我要争。可若命运推我至此，我必亮刀刃。”
她抬手轻轻环上夏帝的腰，似有委屈，“原来陛下还记得臣妾从前的模样。”
夏帝惊喜于她的回应，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想要进一步时，却发现身下始终疲软，他不由得蹙眉。
难不成是许久未做，生疏了？
他心中默默思忖，不想在宜贵嫔面前失态，放开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宜贵嫔看了他一眼，知趣地从他怀里退出，“陛下忙政事要紧，臣妾先出去了。”
“怎么不陪朕？”
“非臣妾不想，只是书案上皆朝中要务，臣妾不适宜在旁边。”
见夏帝没有反对，她微微行礼后就走了出去。
夏帝望着她纤瘦却婀娜的背影，心里泛起涟漪，“方喜。”
门外的人忙不迭跑进来。
夏帝对他说了几句，方喜微怔，却不敢耽误，“奴才这就去办。”
书房门是打开的，夏帝办公，宜贵嫔就在门外的银杏树下踱步。方才吃得有些撑，静坐着难受，要稍微消化一番才好。
方喜得了什么令她不知道，但夏帝的眼神她看懂了。
略低头，轻笑一声，没有花太多心思纠结。
绕着回廊堪堪走过一圈，院外宫人来报，“娘娘，六殿下来了。”
“他可知陛下也在？”
“知道。”
宜贵嫔颔首，既然都知道还不避讳，定有他的考量，“让他进来吧。”
宫人领命前去，不多时，赵祈便阔步而来，一手拎着木盒，一手拿着荷花枝，兴致昂扬，满面春风，“母亲。”
宜贵嫔示意他小声些，“今儿个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这样高兴！”
“山下刚出炉的乳糕，还热乎着，儿子赶快给您带来了，”他把盒子交给下人，又让梦竹接了荷花，“三哥摘了两枝准备给母亲，恰好碰上我，便让我顺路送来。”
花开半朵，再养几日才会完全盛开，花瓣上还有露水，新鲜得很。
“你三哥整日提刀弄枪的，难得还有这份心思。梦竹，一会儿插好放正厅，添分生机。”
“是。”
宜贵嫔看向书房，正在思考要不要让赵祈进去行个礼，恰好方喜这时候进了院子，过来给赵祈问好，便道，“这乳糕劳烦公公拿进去吧，以免我们打搅陛下处理公务。”
方喜明白她的意思，笑应下，端着几块乳糕走了。
宜贵嫔目送他几步，这才回头对赵祈说，“阿祈，你陪我散散步。”
母子俩并未走远，只顺着池边转悠，荷风之下，有清浅的交谈声，“知道陛下在这儿还过来？”
“儿子原本就打算来的，若因此改了主意，倒叫人觉得故意。不过父皇会突然来母亲的风荷苑确实出乎意料，更遑论还留下办公。”
宜贵嫔：“我也有些意外，应该是恰好在附近吧。”
她不多想，也没太惦记这份殊荣，“你想与太子争斗，得陛下亲近是好事。母亲也会尽力担好这贵嫔的角色，争取让陛下多来这里。”
“母亲……”赵祈有些不解。
他知道母亲的性子，不喜在争宠之事费心思，不然何至于膝下两名皇子却守了多年贵人之位，直到近来才晋升？
宜贵嫔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宽解道，“信王倒，右相死，你尚不能独善其身，来仪宫莫非能居事外？荣辱一体，母亲可要为你当一回红颜祸水了。”
她半开玩笑地摸着自己的脸，“幸好这些年保养得不错，没有老态横秋，勉强担得起这四个字。”
“母亲自是天下最好看的。”
“等你遇到心上人可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那时候，你一定觉得世间所有女子都不如她，任何景色都不抵她微微一笑。”
心上人么——
赵祈抿唇，没有说话。
宜贵嫔见他神色有异，扬眉追问，“已经有人了？”
“没有，母亲别乱说。”赵祈否认，“不过想别的事有些出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