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下雨，天黑的特别快，本来晚饭前后就停下来的竟又哗啦啦下了起来。
沈芜用多出来烧好刷碗的水让顾昼顾薇把脸洗了，漱了口。
她也跟着洗漱完，想起面还没发，赶忙踩着湿滑的地面又去了厨房，把面和上。
刚把面和好拿布盖上端到堂屋饭桌上，竟已经大到开始积水。
堂屋的桌子上点着盏豆粒大油灯，被屋外的冷风一吹，细小的火苗摇摇晃晃，几度被吹灭。
“别再出去了！”顾昼拽住才要抬腿回屋的沈芜，连忙阻止她。
“我现在不回去屋里等会儿雨再大些根本就过不去了”沈芜撇开他的手，连忙往自己住的那个屋里去。
顾昼看着雨中她狂奔的背影默默转身，还以为她又要去忙呢…原来是要回去了。
不是顾昼没想到她可能要睡觉了，因为平日里的她几乎不给自己找空闲，能乱摸摸乱晃晃的就不歇着。
顾昼才拿起桌上的油灯，就听顾薇带着惊喜的声音：“江雨姐姐来了吗？！”
顾昼一愣，猛地回想起中午吃饭前小薇要她陪着睡的事。
“她去休息了。小薇…，晚上没有打雷，哥哥在”顾昼轻声道。
顾薇站在侧屋里，原先满是惊喜的脸上瞬间变成了失望，她扶着弟弟的小竹椅，低声“哦”了句，转身要去抱弟弟。
顾昼才一脚踏进门，就听身后传来急匆匆踏过雨水的脚步声。
“那…那个…”沈芜有点尴尬，紧抓着小竹筐进了堂屋，看见顾昼转过身，试探着开口：“我…今晚能跟你们住一个屋子吗？”。
不是她不回去自己睡，那床两个面挨着墙面，整个床都被雨水渗透了，原本干爽的干草，她一屁股坐上去湿了一大片。
犹犹豫豫好一会，她才换了衣服裤子抱着针线活的小竹筐过来。
要是怕尴尬，她就做手工！高低给忍过去！
顾薇在里屋听见她的声音十分高兴，松开抓着小竹椅的手就跑出了屋子：“江雨姐姐！你是来陪我的吗？！”。
油灯昏暗，看不清顾薇顾昼脸上的表情。
沈芜抓着背篓慢慢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忘了中午许下的诺言：“嗯…嗯！”。
顾昼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半张脸：“小薇…，让江雨进来，别再闹着她了”。
顾薇得了俩人的肯定，抓着沈芜的手开开心心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就知道江雨姐姐不会忘了的！”。
顾昼举着油灯跟在后面，到了小弟身边，提着竹椅子跟着到了床边。
把油灯放到长桌上，顾昼把小弟从竹椅上提起来，抱在床上。
沈芜把小竹筐放在桌子上，屋里没有窗户，只靠着油灯照明做手工还是可以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一夜做出来简单的上衣的裤子呢？
“姐姐晚上还要做鞋子呀！”顾薇坐在床和桌子边，看着桌上放着的小竹篓惊讶询问道。
沈芜拦住好奇的小弟不自然的“嗯”了声：“鞋子得早点做出来，天冷手冰，到时候就做不动了”。
“那为什么没见过姐姐画鞋样子呀！娘做鞋子前都是要画的！”
顾昼接过她手里的小弟，坐在床边逗弄，以免影响到她。
“在你睡着的时候画的，小薇肯定不知道呀！”沈芜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孩子营养不良，头发摸着没有那么软和，毛糙发黄，还有些分叉。
她想得有空再给这些小孩子补补？以后慢慢钱多了，那得肉蛋奶全都上。
“哇！那哪一双是小薇的呀！”顾薇扒着桌边，油灯下的脸满是好奇。
沈芜拿过小竹篓，翻着里面的鞋子，拿出来给她讲解：“这双呢是小薇的！这双是你哥哥的，这双是我的！小弟太小了还不会走路暂时就没有做！”。
“我能看看嘛？”顾薇小心翼翼询问道。
“好呀”沈芜点点头，把针藏进布缝儿里递过去：“小心针尖哦”。
顾薇十分得意的拿过：“放心不会被扎到啦，我一直都帮娘亲纫针的！”
她翻来覆去的看手上的那双属于自己的鞋，有些惊奇：“姐姐，这鞋子上面好像有花纹哎！”。
沈芜无奈点点头，这其实是她染坏的布块做的鞋面，原先是想着拿跟鞋底一起的布做的，可她想着鞋子最好比他们现在穿的还要大些才好，私自增大了原先设想好的量，这不是布就不够了吗？
只能拿之前做衣服剩的边儿来拼上，给顾薇的这个刚好因为染的不彻底，颜色没套太全，感觉像有花纹的样子。
“这是之前姐姐做衣服剩下的布，不小心染坏了，但是小薇你放心，这布是好的！因为布不够，姐姐才用这个的！”沈芜连忙给她解释，就怕小孩子觉得她特殊对待她，毕竟她这个身体以前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顾薇听了反倒是很开心：“那我不就是独一无二的吗！好漂亮呀！”。
她能这样想，沈芜很开心，也跟着笑起来。
顾昼抱着啊啊啊的小弟偶尔看她们一眼，然后就专心逗小弟。
“诶！姐姐把鞋做的好大！是为了小薇以后长大了还能穿吗！”顾薇在脚上比着，突然发现了这个鞋子很大的事。
“嗯对呀！”沈芜点点头，又接着道：“其实还有啦，冬天咱们要穿袜子哒，不做大点袜子穿不进去的”
“袜子？是镇上人穿的那种吗？”顾薇天真的脸让沈芜一阵刺痛，孩子家穷的连袜子也穿不起！
太心疼了！她得赶紧做鞋子衣服袜子！要不然这冬天怎么活呀！
她难受的不行，心痛的神色被俩人一小婴儿看的清清楚楚：“你放心！姐姐我会努力的！一定让小薇以后有好看衣服穿有东西吃，有袜子有鞋子！”。
她这没头没尾一句话顾薇不懂，但是想到以后有新衣服新鞋子穿就很开心，小心翼翼把鞋子放回小竹篓里，对着她狠狠点了点头，眼神十分认真：“我相信你！”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顾昼突然出声：“小薇该睡觉了，让姐姐休息吧”。
顾薇有些沮丧，低着头嘟囔道：“可是我睡不着…”
顾昼声音很平静，带着些不容置疑：“躺着等会儿就能睡着了”。
沈芜在一边听着有些尴尬无语…这话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她小时候家长为了让她早点睡觉说过的吗！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时空，同一个道理是吧。
他说这话，怀里的小弟是第一个不服，像是条活蹦乱跳的鱼，在他怀里乱动。
顾昼被小弟闹得忍不住低声安抚道：“乖听话”。
顾薇以为是说自己，委屈巴巴：“以前下雨娘都是哄我睡觉的”。
沈芜无奈叹了口气，她本来一个社恐到了古代硬生生得活泼起来，现代还得忍住自己的尴尬，出来帮着解决俩孩子即将吵架的状况是吧：“没事，我还不困，小薇小弟不都没睡吗？再玩会儿也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