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刺眼的光线从窗外闯进来，楼初瑶艰难睁开眼睛。
似乎因为三里山高，光线都要明亮一些，不过卯时，外面已然十分明亮。
三里山的人起得也早，楼初瑶才推开门，就差点撞上送早膳的人。
“这是刚做的八珍粥，大当家让厨房给初初姑娘也做了一份，姑娘趁热吃。”
端着粥过来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抬眼瞧着楼初瑶，很是好奇。
楼初瑶接过托盘，忍不住问：“大当家醒了吗？”
小姑娘如实相告：“醒了，在晨练。”
楼初瑶吃过早膳，在营寨里快速转一圈，终于瞧见沈策的身影。
营寨最宽敞的地方，是用来给所有人练武的，沈策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把剑，将剑使得出神入化，仿佛人剑合一。
楼初瑶走过去，他正好收了剑。
“大当家好身手，此前真是没看出来。”
楼初瑶指的是初见沈策的时候，那时候他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像如今这般虎虎生威。
“公主怎么不多睡会？”沈策直接越过她的话，视线落在她发髻之间的位置。
和昨日相比，少了一支红宝石金簪。
“三里山看着安静，实则吵闹，睡这么些时辰，也够了。”
都说山里安静，实则不然，天还未亮，鸟叫声不绝于耳，还有啄木鸟来敲楼初瑶的窗。
山里的蚊虫多，夜里点了驱蚊的香，也不过坚持几个时辰，楼初瑶手上还剩下几个包。
沈策没说什么，将手中的剑往旁边一扔，转身往上走。
“公主说的另一伙人，三里山的人都快将这座山翻过来了，也没找见。”
“公主收拾收拾，你我还是尽早回京城为好，京城里的人，该等着急了。”
“要走？”楼初瑶有些着急，“陛下！”
她一把拉住他，沈策被迫停下脚步，眯了眯眼。
楼初瑶衣袖中的手不觉攥紧簪子，她现在离沈策这样近，只要她动手，一击必中。
视线落在沈策心口的位置，楼初瑶呼吸忍不住重了几分。
“初初。”
“啊？”楼初瑶愣了一下，抬头才发现沈策在叫她，一时之间更加紧张。
她从未杀过人，此前唯一一次放火，还是沈策握着她的手做的。
沈策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楼初瑶，她忽然有些心虚。
沈策是北齐的皇帝，杀了他，就是替沧月报仇。
“得叫大当家。”沈策薄唇微张，提醒的话轻飘飘落在楼初瑶的耳朵。
“大当家。”楼初瑶乖乖唤一声，暗中松一口气，还好沈策没发现她的杀意。
沈策抿唇一笑，“初初还不想走？”
她当然不想走，只要离开三里山，她的机会就更少了。
再次握紧手中的簪子，楼初瑶终于下定决心。
不能再等了。
她的手就要举起，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猛然打破寂静。
“大当家，小心！”
二当家阿狼一个飞身，手中的鞭子不知何时换成了宽大的刀。
劲风扑面，浓浓的杀意，楼初瑶侧头，泛着寒光的刀刃直劈过来。
哐当——
兵器相撞的声音。
一支箭碰到刀面，掉落在地。
楼初瑶惊魂未定，吓得倒地，嘴上高喊：“有刺客！”
周围很快涌上来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将沈策团团护在中间。
只是所谓刺客，却不见踪影。
那支忽如其来的箭，也不见射箭之人。
“阿狼，这是做什么？”沈策冷漠的眸子睨向二当家手中的大刀。
阿狼擅长用鞭子，但是鞭子一般很难一击毙命，只有在他动了杀意想要尽快杀死对方，才会用这样的利刃。
方才那一刀，沈策看得清楚，他是朝楼初瑶来的，且非要她死不可。
“大当家，这个女人有问题，绝对不能放她离开三里山！”
阿狼眼神愤恨，手中的刀猛然指向楼初瑶，楼初瑶吓得脸色苍白，方才要不是她被吓得往旁边倒去，只怕已经人头落地。
刀刃泛白，楼初瑶腿软得往沈策的方向挪了挪。
“你要杀我？”
楼初瑶看向沈策的眼神，胆小，怯懦，害怕，还有不可置信的绝望。
整个三里山都是沈策的人，包括阿狼，阿狼要杀楼初瑶，那就是沈策要杀她。
她该露出的，就该是这样的神色。
沈策心尖猛然一愣，她无助的双眸中含着水雾，却不是求救，而是失望。
“阿狼！”沈策冷喝一声，要求他给个解释。
他弯下身，想要扶楼初瑶，她害怕往后缩，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大当家，这个女人她要杀你，昨夜我跟着她，看见她和一男子接头，两人合谋要在三里山对你下手！”
阿狼耐着性子解释，眼中却带着怒火，恨不得快点解决了地上的人。
“你跟踪我？”楼初瑶震惊，这么说，昨夜和苏相礼说的那些，阿狼都知道了。
“无话可说了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北齐留你一命，真是便宜你了，待我阿狼杀了你，便以死谢罪，绝对不会引起两国兵戎相见！”
阿狼扬起手中的刀，再次对准楼初瑶。
只是他的刀还未碰到楼初瑶，就已经被打落。
是沈策。
他从旁边的人手中夺过武器，在阿狼下手之前，动作更快。
阿狼手心一震，一阵麻，满脸不服看着沈策。
他咬咬牙：“大当家！”
沈策眼睛危险眯了眯，“你确认你看清了？听清了？”
夜色暗，跟踪一个人，距离必然远，听见的消息，难免有偏差。
“阿狼绝对不会听错，习武之人，听力不会差！”阿狼自信道。
“公主不解释一下？”
沈策视线落到楼初瑶身上。
“呵！”楼初瑶冷笑，“你都派人跟着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杀你！”
沈策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杀了我，意味着什么？”
他的死，不比楼初瑶的死后果轻，若是楼初瑶杀了他，后果则更加严重。
“你不在乎孤的命，那沧月国百姓的命呢？”
“沧月国都抛弃我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
“你若是不在乎，为何要杀孤？”沈策低吼。
“我杀你，和沧月国有什么关系？”
这时，一道利箭划破虚空的声音猛然响起，箭的锋芒猛然直指沈策。
楼初瑶眸光一凛，所有人目光都在她身上，只有她最先看见这支箭。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这支箭已经快要落到沈策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楼初瑶猛然用尽全部力气，推开沈策。
噗——
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