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江，皱秋波，满船清梦压星河，但有夜雀无人和悲歌……（歌声渐弱。）”
“滴，滴，滴滴……”
IcU内，几名护士眼神淡漠，动作麻利将针头刺入血管。
“血止不住了！快！十六床快不行了！快推手术室！上除颤！”
一管乳白色液体缓缓推入血管。
弥留中，王平安艰难抬眼，瞅了瞅绑在手腕上染血的白色扎带，心中却不曾后悔。
若是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上前救人。
只不过……或许救人的姿势能够更帅一些。
王平安猛的咳出几口鲜血，一直续在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
“切，终于轮到我了吗？……”
手术台上，王平安艰难扯动嘴角，双指并拢，意识逐渐模糊。
“区区十四境大妖而已，各位道友……吾有一剑，想问春……风……”
“滴…………”
平民王平安。
飞身救下渣土车前小女孩一命。
战死。
“高山流水只为君挽，残梦回环曲中不复弹，徒余留明月忆往昔，温酒会知音，借问人间知我者能有几……嘤……（耳鸣声）”
“呜哇~呜哇……”
与此同时，大齐仙朝，一处山庄别院内。
“呜哇~呜哇……”
一位须发皆白却又红光满面的摘仙人，瞅着怀中婴孩两眼放光，激动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老夫今年八十有六还能得此麒麟儿，真该我李家大兴！哈哈哈”
就在众人皆交手称赞家主依旧龙精虎猛，宝刀未老。
一泡精纯无比的童子尿却猛地从襁褓中激射而出，浇了老人满脸，身为修炼者的他竟没能躲过。
“呸，呸……呃啊~劲头还真足。”
老头略显尴尬的抹了把满脸黄汤，眼角笑意却丝毫不减，咂吧着嘴沉吟道：
“嗯~迎风仗剑三千里，胸中一点浩然气。”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修炼坯子，就给他取名昊然吧~哈哈哈哈~”
话语间，怀中婴孩则眼珠子溜溜乱转。
瞅了瞅仙风道骨的老爹，又瞧了瞧貌美如花的娘亲。
环视屋内各种精美考究的陈设布置，不由得心中大定。
“嘿嘿，这一世，稳了！”
次年，李家家主殡天，享年八十七……
隔年，妾室林月娥撒手人寰，死于意外……
苦逼的李昊然还没断奶，就被迫营业，开启了这一世的绝地求生。
利用自己对苟道一门的终极理解和上一世的诸多手艺。
在集齐了父母双亡，偏房竖子，嫡系排挤的地狱难度剧本中夹缝求存，稳健的成长到十七岁。
“系统？系统！呼叫系统！我已成功穿越！请求马上开启系统！……”
“伴生兽？别藏了！求求了！就算是哪吒也应该出生了吧……”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哪怕李昊然最终万分羞耻的呼叫了赛罗和杰克。
令他魂牵梦绕的“叮咚”声却始终没有出现。
盼星星盼月亮，却盼来了一场席卷三洲的恐怖瘟疫。
物种变异，食物匮乏，百姓流离，生灵涂炭，三州之地相继沦陷。
被大齐仙朝称为异鬼的活尸漫山遍野，见人就咬。
流年不利，异象频发，天空中平白多出九轮大日，晃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百姓争相跪拜神迹，祈求神灵拯救苍生时。
神迹却幻化为耀眼光轮急速坠落，犹如九只巨碗倒扣而下。
三洲之地绵延数十万里便被这九座光华激荡的透明穹顶完全封印。
末世苍穹，由此而始。
末世半年，徽州，李家庄附近一处破败寺庙内。
“卧槽tm畜生！是我们把你从尸群里拉出来的！你竟然恩将仇报！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被看不见的结界压在地上。
李昊然用脸撑地扭转腰身，全身发力后背拱起，试图用膝盖支起下身。
发现哪怕是自己拼尽全力依旧无法移动分毫。
林子衿眼神里的无助与倔强，把李昊然的心都撕碎了。
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亲眼看着白月光被人羞辱却无能为力，更加让人绝望？
“嘎吱，嘎吱，嘎吱……”
“老畜生，你有本事放开我！老子要和你同归于尽！！”
随着一声低沉闷哼，榻上精瘦老头微微昂首，神情愉悦的吐出一口浊气。
“嘶，呼~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荒山野岭还能碰到个雏儿。”
“哎我说，你小子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哈哈哈哈~”
吴道子满脸不屑的挑挑眉，扯了扯纱衣袍衫的带子，晃晃悠悠下了床榻。
抬起一条白毛腿，光脚踩在李昊然后背，岣嵝着俯身，拍着他的侧脸，阴恻恻道：
“废物，狗叫个什么东西！？”
“老子发了善心让你在一边儿观摩学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不是因为老子，你能看到这浪蹄子的骚劲儿？嗯？哈哈哈哈~”
吴道子满脸嘲讽笑意更胜，指尖捏着一根打卷儿的白毛在李昊然鼻尖乱扫。
“就算我放了你个废物又怎么样？同归于尽？你一个一品炼气的蝼蚁，能摸到我一根毛吗？啊？能吗？”
“哼，不过我吴某人办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做那苟且勾当，况且道侣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何来强占一说？”
李昊然殷红沁血的眸子猛地一缩，不可思议扭头盯着床头。
“昊然，不要闹了。”
床榻上的林子衿此刻正慌乱的翻找着袍衫，下意识想要遮羞，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不，不对，你一定是被逼的！他都快能当你爷爷了！……”
林子衿微微颔首，声音细如蚊蝇：
“昊然你…你是个好人…不过在这个世界世界想要活的像个人，只知道对人好是完全不够的！你知道吗？……”
李昊然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丝不挂的青梅竹马，泪水终于打湿地面，他心里甚至还残存一丝希望。
“子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我们呢！？我们算什么？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
“哼，我们的感情？”
“你是指你们李家人的白眼？”
“还是你们李家施舍给我们林家那一点儿可怜的修炼资源？”
“你一个没人看得起的竖子，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拿什么保护我？”
“我跟着你个废物有什么用？”
林子衿的情绪逐渐失控，环抱着肩膀，浑身抖若筛糠，不住抽泣道：
“只用了半日，我的修为已经一品二阶了，吴前辈的血丹真的有用！真的有用啊！”
“昊然，我知道异鬼围城时你救过我的命，可我从小到大真的活的太卑微了，我再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你就当在为爱付出，再成全我最后一次，原谅我，可以吗？”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弱既是原罪，李昊然沉默了。
眼瞅着自己的白月光照在一个枯瘦干瘪的老头身上，自己却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回想过往，二世光阴，到头来竟然还是一只舔狗！
斩草除根，吴道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饶了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拽向空中，咬牙切齿的冷哼道：
“哼，小友，念你在尸群中救了本仙一命，本仙送你一场造化。”
吴道子眯起的双眼闪过一道厉色，从乾坤袋随手抓出了一大把红色丹药，直接抬手硬塞进李昊然嘴里。
“这血丹可是我们长生仙的秘制丹药，今天就便宜你小子了！”
随着丹药入口，李昊然只感觉丹田内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一股血气猛地上翻直冲脑仁，豆大的汗珠几乎瞬间将全身浸湿，四肢开始不停痉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一息间变将他拉入地狱深渊。
直到此时，看着两个绝情的人，李昊然终于明白——
原来自己在林子衿眼中从来就只是个备胎，废物！，为了变强，她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更何况是他一个舔狗。
半日前，他从尸潮中拉出这个重伤的老畜生时，许是怕被抛弃，对方就说他有能让人短时间提高修为的独门秘术。
不过丹方尚未成型，需要不断找人试药，他自己就是因此重伤。
谁知回到破庙，只是服下几颗丹药后，这老畜生竟在半日内诡异的恢复了。
“一个如此渺茫希望，就能让她不惜出卖自己，她刚才口中的成全竟然是要拿我试药！？”
只几息的功夫，李昊然的小腹开始剧烈抽动。
肠子如同被装入口袋的毒蛇一般来回扭动，肚脐周围的皮肤迅速由白转黑逐渐碳化，向着四周不断蔓延。
“哈哈哈，你真的以为从此你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好好看看我现在样子吧，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那老畜生试药的工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昊然双目泣血猩红如魔，他猛地朝二人喷了一大口鲜血，表情狰狞无比声嘶力竭的大吼：
“吴道子！林子衿！你们这对狗男女！老子做鬼也要找到你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而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李昊然早已不堪重负的丹田竟然猛地炸开。
血浆瞬间喷的满屋都是，碎裂的肠子混杂着内脏从肚脐一股脑的往外冒。
满脸鄙夷的吴道子，抬手抹了一把喷了满脸的红黄之物，龇牙咧嘴骂道：
“哼，还是个修炼者，才坚持了十五息，真是个废物点心，浪费老子的丹药。”
随手一挥，像是丢了一团用过的纸巾，将肠穿肚烂的李昊然扔回角落。
从头至尾，林子衿只是目光呆滞的坐在床头，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就像吴道子虐杀的是一条毫不相干的野狗。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样是族中竖子的李昊然陪她经历了无数冷嘲热讽，还在末世初期救过她的命。
可她到最后甚至没有为李昊然说过一句话，求过一声情。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流水痴心花落去，落花无情恋扶苏。
生亦何悲，死亦何苦。
这槽蛋的二世为人，就此画上终章。
翌日深夜，破烂的寺庙早已是人去楼空。
被扔在角落的李昊然已是肠穿肚烂毫无生机，比被异鬼啃食过的尸骸还要凄惨百倍。
须臾间，早已散去的瞳孔却在此刻泛起一阵奇异的亮光。
脑袋里突然响起那声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叮咚！”
【宿主第一次死亡时，自动开启系统】。
【恭喜宿主解锁大道飞升系统，修炼智能托管，装备天价回收，
不用一包榨菜的钱，辅助道友横扫八荒大道飞升】
【一刀999，是兄弟就来砍我！】
【开始扫描宿主：姓名：李昊然
种族：人族
性别：男
境界：一品炼气境二阶】。
【检测到宿主为穿越轮回者，自带特殊仙缘】。
【检测到宿主濒死，自动为宿主进行恢复】。
播报暂停。
只见李昊然形如枯槁的身体被一阵白光笼罩，缓缓飘向空中。
一股股淡蓝色青春能量从周围空气，树木，大地甚至佛像中强行抽取剥离，朝着他汇聚而来。
散去的瞳孔重新汇聚，撕裂灵魂的痛楚，在灵力注入的同时逐渐消减。
就连完全融化的丹田，也奇迹般慢慢修复。
“我要杀了你们！！”
李昊然惊叫出声，似是从梦中猛地惊醒。
可当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诡异状态，重新启动的脑袋里装满了问号，大眼睛更是瞪的溜圆。
“？？？？？？？？”
“系统？”
“卧槽，还真有系统啊！！？”
李昊然无语。
“可这死后开启是什么鬼？狗设定也太坑爹了吧！？”
回想自己这一世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难道就差自杀了吗？
“槽，正常人谁会想到要自杀啊！”
“还有，这装备天价回收……一刀999……是兄弟就来砍我……都是些什么七八糟的！”
尽管命运的齿轮转的冒了黑烟，惊异中的李昊然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有了系统加持，只要苟住不浪，应该还有报仇的机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肌无力！！吴道子，林子衿，你们这对狗男女洗干净了给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