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那名在空地上踱步的精灵看着林御，艰涩地吐出两个字之后，随后上前打量着林御。
“你……你是……‘求道者’？！”
这名精灵的目光神采越来越明显，他的眼神盯住了林御胸口前悬挂着的身份牌，欣喜地开口道：“原来……真的有‘自由’的机会！”
林御反应了过来。
果然，这里的犯人确实是认得出自己胸前的身份牌、知晓那代表着可以获得“短暂自由”的机会的。
“而且，他第一时间没认出来、在我提醒之后才反应过来，恐怕只是因为这帮精灵因为常年都被关在牢房里、所以作为试炼‘安全区’的初始区域，可能确实没机会接触其他来这里试炼的人……”
“要是其他区域那些经常被放风、能和自己同族或者同一区域内其他犯人彼此交流的家伙，恐怕一眼就能认出我的这个身份牌。”
而在这谈话功夫间，那名精灵已经完全从麻木的状态之中恢复，因为两人距离很近、所以林御的精神力感知范围已经覆盖了对方。
林御能感受到，眼前这精灵原本沉寂的如同死人一般的精神、只比一棵树木活跃一点的灵魂，被自己主动接近、说出的话语还有身上挂着的身份牌，给彻底重新激活了。
虽然他的脑子大概还是不怎么灵光，但是这名精灵已经重新开始了思考。
思考对策、思考怎么样得到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机会！
在欣喜之后……
从他的灵魂之中涌现出来的情绪，是决然的战意！
穿着囚服的精灵抬起手来，不借助任何法杖、法阵作为媒介，无需吟唱和构建术式，从他身体之中魔力自然而然地涌出。
虽然魔力流极其微弱、看魔力的输出量恐怕连称作是二环法术都勉强，但林御很清楚地知道……
这是被“永恒牢笼”大幅削弱之后的魔力！
换句话说，对方即将释放出的法术虽然可能是威力削弱版，但很有可能拥有着极其复杂和优秀的机制！
这些精灵在这里被关押了上千年，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一群已经被折磨到麻木不仁的朽木，但林御可不觉得在刚刚被关押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放弃了思考。
这些曾经想着统治整个夜谷界、将其他种族直接转变为没有自我意志与智慧的奴隶的疯子种族，绝对不缺乏天才。
而那些天才在被彻底摧毁意志之前，也绝对曾经研究过这里的机制。
自己花了一次坠落的事件明白的道理，他们也绝对比自己更加清楚十倍！
哪些能力能用、哪些能力不能用……
甚至存在他们专门为了这个“永恒牢笼”的环境改良过自己的法术的可能性。
这些精灵就算现在忘了大半，那些曾经的研究只要还记得只鳞片爪，也绝对足以对林御造成威胁。
所以……
林御没有给对方将这个法术释放出来的机会。
诚然对方有着近乎主场作战的“优势”，但比起这些精灵，林御有着另一个巨大的优势。
他去过现在的夜谷。
虽然在有文明和超凡传承明显断代的情况下，夜谷这些年未必称得上是在“发展”、其法术体系也未必比千年前更加繁荣。
但夜谷界确实多了一些这些精灵很可能没怎么接触过的玩意儿。
深渊、黑暗种……
那些无序的、狂暴的、混乱的魔力。
林御默默地拿出了【瓶装暗流之水】，拧开了瓶盖，随后直接泼在这精灵的身上。
“哗啦！”
带着混乱魔力的深渊之水将这精灵浇得浑身湿透，原本就单薄的囚服上半身几乎全部贴在身上、金色的头发一缕缕地挂在一起、尖长的耳朵上挂满了水珠。
但比起身体湿透，更让这精灵感到痛苦的……是那些撕碎了他即将释放法术的混乱而强大的魔力！
犹如水彩画上被泼了一桶墨汁似的，那些原本精巧的结构此刻全部被吞噬殆尽。
就像是往搭配合理的混合水果奶昔里加入了一整根香蕉——来自香蕉的味道瞬间让其他的猕猴桃、火龙果之流变成了陪衬和辅味，整杯混合水果奶昔变成了层次稍微丰富一点的……香蕉奶昔。
来自深渊的暗流之水不讲道理且粗暴地吞噬着那些魔力、构建起了混乱的魔力环境。
那名精灵也遭到了这混乱魔力环境的反噬，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浮现起一丝血色、随后高挺的鼻子里鲜血涌出，混合着暗流之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
这精灵的情绪再次转变——在欣喜、决然之后，他看向了林御，表情浮现出了错愕。
“你懂魔力……你是夜谷来的？”
“不、不……这魔力不对，这是什么魔力？我从未见过这种……太令人作呕了，怎么会有这种魔力？这么混乱的、毫无美感的魔力？”
精灵惊诧地说着，语气变得震撼又厌恶。
“这真的是魔力吗？！”
林御看着那精灵，轻笑一声。
“的确是魔力……不过你大概确实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因为这是在你们精灵来到这里之后才出现在夜谷主世界的事物……”
“深渊、暗流之水。”
林御淡然说着，精灵蹙紧眉头：“深渊？深渊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吗？”
“当然存在了。”
林御回答着，心中有些意外，这精灵既然听说过深渊，看来虽然深渊入侵是发生在精灵消失后，但深渊应该是一直存在的，只是没有打开和人界的通道而已。
想想也是，那些恶魔支柱也不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那精灵思索着，随后摇摇头：“算了，不重要，我得先能回到家乡，才有资格考虑这些……”
他慢慢平复着自己身体内和周围的魔力环境，慢慢地用手背擦拭去脸上的鼻血，优雅地甩了甩手，将所有的血水甩到了地上、手背上皮肤恢复了光滑的样子没有一丝血迹残留。
“不管你还有什么手段，我都会拿到那牌子的。”
这精灵说话越来越利索，语气之中也开始有了一种天生上位者的自信。
林御倒是淡定，毕竟他手中的【瓶装暗流之水】还有半瓶。
更何况……抛开“魔力”之外，林御也有很多其他手段能对付眼前这个精灵。
而且林御也不打算跟他动手。
如今对方魔力混乱、暂时需要平复的这段时间，对于林御来说，足够了。
他要和对方进行“交流”——反正对方现在无法再次出手。
所以，林御看向了眼前的精灵，继续说道。
“你想要拿到我身上的牌子倒是可以……只是，你的目的只是这个牌子吗？”
林御拎起脖子上的绳子，晃了晃这牌子说道。
这精灵老实地作答：“当然不是为了这牌子本身……是因为这牌子可以用于换取自由、能够让我从这牢笼里‘暂时离开’！”
精灵说着，林御点头。
“是吧，所以你其实要的也不是这个‘牌子’、而是‘自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你不要搞混掉了。”
林御说着，精灵皱眉：“有什么区别吗？”
“这区别可就大了，”林御慢条斯理地说道，“毕竟，‘牌子’代表着你能获得‘自由’、但是获得‘自由’的方式，可不只是抢走我身上的牌子单单一种而已。”
林御这么语气淡然地说着，自然引起了精灵的好奇。
他的魔力还没恢复平静，但也已经可以再次发动法术了，但这次精灵却没有轻举妄动。
他反倒是继续等着魔力彻底平静、主动开口询问起了林御：“那……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获得‘自由’的方式？”
“当然了，而且比起用这牌子换取来的，你能获得的，可能是‘真正的自由’。”
林御正色说道。
这精灵更加震惊，复述了一遍：“‘真正的自由’？”
“是的，毕竟你刚才也说了，这牌子换来的‘自由’是‘暂时’的……而且是只属于你的自由——当‘自由’都需要被这么多前提条件、这么多定语修饰和形容的时候，它真的还是自由吗，”林御循循善诱，蛊惑性极强地说道，“所以，与其去追寻‘暂时的一人的自由’……倒不如考虑一下限定更少的、甚至没有限定的，接近‘真正自由’的‘自由’如何？”
林御问着……
这精灵动摇了片刻。
长期的关押生涯和无人交流的孤独现状让他脑子早已经一片麻木混沌，如今在林御的刺激之下他就算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却也远远不如常人。
甚至，再加上此刻体内魔力环境被“暗流之水”造成的无序混乱干扰、这精灵的灵魂和思维也暂时受到了一些混乱效果的影响。
所以，即使现在他已经暂时可以再次以全盛的魔力状态准备释放法术、并且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这精灵一定会选择发动更快、来不及被阻止的法术……
但是，他依然在林御的问话之后，选择了迟疑和疑虑。
最终……这精灵再次问出口。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带给我之外的人也获得‘自由’？”
“不用这么小心的试探，我没在跟你玩文字游戏和心理暗示，”林御从容开口，“我指的就是整个精灵族群——我确实有希望能给所有的精灵族，都争取到自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