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正要想法子逃脱，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像天外来音般从门内传来。
抬头便见宋楚渝和一个差不多年纪但气度更加沉稳的男子一同走出来。
“贺副手，这是我的人。”宋楚渝道。
小胡子男人愣了愣，在宋楚渝和元曦之间打量，最后向宋楚渝道了个歉：“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找到这是您身边的人，小的知错了。”
又向元曦道了个歉。
元曦还没反应过来。
“元曦过来。”宋楚渝唤她。
她来到宋楚渝身边，宋楚渝朝身旁的男子介绍道：“涣之，这是我……身边之人，元曦。”
那男子微微诧异。
宋楚渝又道：“元曦，这是王校尉。王校尉家就在豫州，今日也是听闻有命案，我便随他一起来了官衙。”
元曦傻眼了，原来是正主。
正主在此处，她还冒充他手底下的人，怪不得会被拆穿。
她鞠了个躬道：“王校尉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般气度非凡。”
王崇致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宋楚渝，道：“你我不必多礼。”
那小胡子男人便是真正的校尉副手了，难怪他一口咬定她是骗子。
“你来此处是为了看余山长？”宋楚渝将她引进官衙。
“王爷料事如神！”元曦叹。
宋楚渝不是料事如神，他此前见过余颂，因此对他有些印象，今晨在她的折扇上见了那老者的画像时才觉得有些熟悉。
但真正让他确定的是他同王崇致一起看了余颂尸首之时。
她凭借自己能力，短时间内能找到此处，果然十分有本事。
余山长的尸首被送来停尸间，此时仵作正准备验尸。
元曦探头看了一眼，台子上躺着的正是昨夜房间里那老头。
只不过老头的鬼魂看着气色好些，这尸首面色乌青，胸口的大窟窿上插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看来凶器便是此物了。
王崇致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尸首，朝宋楚渝感叹道：“你这随从胆子极大，一般人见了尸首都得吓得屁滚尿流，‘他’倒好，看得出了神。”
宋楚渝笑着摇摇头：“她本事大得很。”
语气中竟有些宠溺。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但王崇致是探案老手，对任何细枝末节都观察入微，他一说出口，王崇致便敏锐捕捉到了。
他上下打量了元曦，见她身形纤细，比一般男子身量短些，说话又细声细语。
原以为是个没转声的小男孩，如此看来应当是个美娇娥了。
又看了瑞王，见他盯着验尸案旁的女子，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是瑞王带意中人出行不便，让她女扮男装。
但这姑娘也是个胆大的，竟盯了尸体如此久，可再盯下去仵作就不好验尸了。
遂笑着说道：“元公子可看完了？看完了就一同出去吧，这尸首放久了有瘴气，恐对你不好。”
元曦点点头，她本来就是想确认老头的身份，如今已确认好，便没什么留下的理由，就随宋楚渝一同出去了。
宋楚渝携元曦一同离开官衙，离开前他瞥了一眼马车上的人，降了声量王崇致说道：“若是查案有困难，可同我们说，我身旁这位本事极大。”
王崇致笑了，瑞王当真是被桃花迷了眼，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便打趣道：“能上天入地不成？”
宋楚渝一本正经说道：“能见鬼。”
王崇致眉心跳了跳，看来瑞王殿下真的见鬼了。
马车上，宋楚渝和元曦正说着方才的事。
“王爷为何不告知我王崇致在豫州的事，太丢人了！”元曦有些懊恼。
“我原是去云心斋，遇到王崇致也是偶然。”宋楚渝解释道。
“不过王爷与王大人关系极好。”
元曦以为皇家子孙与大臣走动需得避嫌，看来皇上对王爷是当真放心。
宋楚渝摸摸鼻头，说道：“可不要说出去。也不是很好，只是恰巧遇上，毕竟借了人家的名讳，总不好见面还当不认识。”
不好？她分明见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一副多年老友模样。
莫非是他们其实是私下往来，只是没有瞒着她？
为什么不瞒着她呢？
元曦心中的小羽毛又开始挠痒痒了。
……
入夜，元曦将折扇中的老人请了出来。
余颂的精气神比昨夜看着好了许多，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你今日也听到啦，你是应彰书院的余颂余山长，你被你的学生一刀捅死了。现下知道了身份，你如何打算？”元曦坐在床上问望着月色的老人。
余颂回首望向她：“小郎君，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呢喃了半天也未说出口。
元曦揉揉眉：“知道了，我会帮你找到凶手的。”
老人喜不自胜：“郎君果然蕙质兰心，一点就通，若是做我学生，定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停停停，我不做你学生，我不考状元。”元曦截住余颂的话头，“余山长为何要我找凶手？凶手真的不是傅渊？”
见他不说话，元曦又追问：“山长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余颂点点头，又摇摇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我和一人起了争端，他求我办什么事，我未允诺他，他便掏出匕首一刀捅入我胸口。但那人的脸我看不清。”
“那你怎知不是你的好学生傅渊？”
余颂坚定摇摇头：“我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确定不是他。”
“如何确定？”元曦又问。
余颂目光笃定：“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一定不是他；。”
“嘁！”元曦嗤笑一声，“余山长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吗？若真是他，你可不要涕泗横流。”
衣冠禽兽可太多了。
余颂沉默片刻：“今日我听见了，他们都说他是我的得意门生，若真是他所为，那我也只能认了，怪我识人不清，也没教好他，被他杀也是我的报应。”
元曦看着眼前面露哀色的老人，想起了师傅，心中不觉一叹。
“那好吧，我答应你。希望结果如你所愿。但只怕没有这么顺利，毕竟我并无职权……”
余颂点点头，又望着月色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