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楚嚣见到了段毅宏。
段毅宏不愧是戏疯子，一直到张婧忍不住要让人把他抬到片场的时候，他才主动上车回来。
见到楚嚣以后，段毅宏也没像其他人一样露出笑脸，主动寒暄，而是点了点头，然后上下打量了楚嚣一番。
楚嚣乐了，看来体验生活确实有用，段毅宏现在一脸严肃，看起来不怒自威，有内味儿。
而且他整个人显得很沧桑，尽管警服干净整洁，不过衬衣和鞋子却有些旧了，尤其是鞋子，上面沾了不少泥，应该是刚刚执行完任务。
有点像那种原则性很强，但是一直升不上去的老警察……
楚嚣对段毅宏很满意，对邓朝的观感就差了一些了，这家伙在那疯狂讲冷笑话……
这一点楚嚣倒是听说过，邓朝拍戏的时候，一直是剧组里的开心果，大概就是怕气氛尴尬的那种人。
可是邓朝应该不知道，他的冷笑话……其实就挺尴尬的。
这下楚嚣可以确定了，邓朝就是表现派，他还没见过方法派和体验派这么没溜的呢。
不信看看段毅宏，开机仪式上，他都绷着个脸，要不是楚嚣告诉他警察也能穿便衣，这家伙估计会穿着警服参加开机仪式。
《烈日灼心》的开机仪式就隆重多了，有华宜在，怎么可能不炒作呢？大王总还亲自过来了，以示重视。
大大小小的媒体来了一百多家，给楚嚣围了个水泄不通，话筒差点都塞进他嘴里……
“慢点，一个一个来……”
楚嚣都无语了，不过抬头看了一眼邓朝和大王总那边，围着的记者更多，楚嚣稍微安心了一点，反正不是他一个人难受……
“《烈日灼心》还是犯罪题材……为什么我老拍犯罪题材？因为我擅长啊……”
“我为什么要跳出舒适圈？我才拍了两部电影，怎么就舒适圈了？”
“我会尝试其他类型的电影，不过那是在以后，现在还是以最擅长的题材为主，我还没在电影圈站稳脚跟呢。”
“拿金熊的多了，没戏拍的也多了，我不是说王权安导演，你们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啊？”
“肯定会参加电影节，《烈日灼心》是商业叙事，拿奖的概率不大，不过人物的刻画很深刻，表演奖项可以争取……”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文艺电影，《白日焰火》就是文艺电影，我也没有看不起文艺电影导演……”
“票房？我还没考虑那么多，电影的成本是三千万，我希望票房可以破亿，起码要收回成本嘛。”
一直采访了两个多小时，记者们才散去，楚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招呼张婧给记者们准备小礼物。
张婧一脸古怪，“大王总来的时候带了，都是最新款的录音笔，还有红包……”
楚嚣麻了，还是人家会玩啊。
领完了车马费和小礼物，记者们又回到了开机现场，楚嚣还要拜神呢。
原本楚嚣是不愿意这么折腾的，可是大王总来了，他肯定要听人家的，谁叫人家掏钱了呢。
大王总和楚嚣站在第一排，其他主创站在身后，楚嚣朝着四方拜了拜，又凹了个造型等记者们拍照，这才算礼成。
楚嚣长出了一口气，这特么比拍电影还累！
开机仪式过后，楚嚣婉拒了大王总请大家吃饭的邀请，表示要先拍一个镜头，这是规矩。
大王总是第一次和楚嚣合作，自然从善如流，他没走，直接就坐在了监视器旁边。
楚嚣也不搭理他，而是拿起对讲机，“杰哥，镜头太近了，切一个比中景稍微远一点的景别。”
《烈日灼心》的摄影师还是杜杰，不过楚嚣已经感觉出来杜杰和普列托之间的差距了，同样的镜头，普列托绝对用不着楚嚣提醒，这就是天赋。
不过杜杰也不错了，在国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摄影师，主要是沟通起来方便，普列托情商忒低……
“演员就位，缝缝补补。”
还是熟悉的工作人员好用，没用五分钟，副导演已经把剧组调整好了，郭韬也走了过来，拿起了手机。
大王总变身好奇宝宝，“楚导，这场不是老段和邓朝的戏吗？郭韬怎么也来了？”
楚嚣只好解释道，“王总，这场戏是有背景的。之前杨自道开出租车的时候遇上了抢劫，还遇到了伊谷春。”
大王总都学会抢答了，“劫匪抢出租车那场戏？”
“对。”
“剧本里老段不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楚嚣点点头，“但他是个老警察，自带威压，杨自道慌了，然后给辛小丰打了个电话。”
“打电话？”
“对。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如果觉得不对劲，要第一时间通知对方，靠着这一点，他们才能逍遥法外七年之久。”
“可这个剧本里面没写……”
“这不用写……”
就在这个时候，副导演示意已经准备好了，楚嚣微微颔首，“开机！”
洒水车开始工作，雨点打在窗户上，邓朝就站在窗口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烟。
楚嚣挥了挥手，杜杰的镜头开始往下摇，邓朝手里的烟已经要燃尽了。
话筒中传来了郭韬的声音，“我觉得那警察眼睛挺毒的。”
邓朝的声音相对冷静，“他看到你的车牌了吗？”
郭韬沉默片刻，“没准……”
邓朝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他才刚在派出所里站稳了脚跟，虽然只是一个协警，但也能接触到很多情报，他不想现在就走。
恰好这个时候香烟燃烧到了镜头，邓朝被烫了一下，手指一缩，然后用手指把烟头搓碎了。
楚嚣暗自点头，邓朝这个动作设计得很好，搓烟头一方面可以缓解情绪，很多人都是用疼痛来缓解情绪；另一方面还可以把指纹销毁，一举两得。
当然，邓朝肯定不会真的搓，他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上面贴了两块肉色的胶布，不疼……
大王总也点了点头，他虽然更看好黄教主，但也不得不承认，只看演技的话，邓朝还是强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段毅宏走进了协警宿舍。
还在打闹的几个群演瞬间噤声，就像学生见了老师，老鼠见了猫一样，看起来不像是演的。
确实不是演的，段毅宏体验了这么久生活，身上自带光环，现在又穿上了警察的制服，他们是被段毅宏给唬住了。
邓朝则是背对门口，还没发现，脑海中还在想着会不会有什么破绽……
“没准儿？这个可不能猜。”
郭韬接口道，“真不好说，雨有点大。”
七年的逃亡生涯，让邓朝随时都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下，他突然意识到了室内安静了下来，他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段毅宏。
邓朝心头巨震，肌肉也变得紧绷，他不知道刚才和郭韬的电话有没有被段毅宏听到，他只好挂断了电话，“你……你找谁？”
段毅宏环视了一圈，才直直地看向邓朝，“今天谁值班？”
“呃……”邓朝卡壳了，半晌，才弱弱地说道，“张……张所。”
“咔。”
楚嚣的眉头紧锁，邓朝这是被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