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手指在光洁的钢琴键盘上游走，一串串音符从指尖流淌出来。
红丝带的活动中心里，冯秦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中。自从小琴鼓励她重新开始中断了好多年的练琴习惯后，她在治疗间隙常常一个人躲进活动中心来享受唯美的时光。
小时候，冯秦觉得是妈妈和老师在逼着自己练琴，每天一遍遍弹奏枯燥的音阶、琶音、和弦，或者是反反复复练习那些同样枯燥的练习曲。老师总是说慢练，慢练，可是冯秦就是耐不下性子。慢练了开头，然后就是越弹越快，最后手指都飞起来。
她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一定要反复强调慢练，练到最后不还是要提速吗？既然本来就可以提速，为什么要拿慢速来受煎熬啊。
冯秦就不听老师的，老师又看不见她家里是怎么练的。但是，冯秦真的低估了老师的火眼金睛。每周的回课，她的双手一搭上琴键，没弹几句就被老师叫停了。
老师瞪着眼睛说，说好的慢练呢?
冯秦睁着无辜的眼睛说，我是慢练了呀。
老师的嗓门一下子就大起来了，说，还狡辩，我一听就知道没有慢练，你看看，音色都不扎实，错音这么多，冯秦妈妈，家长要好好地监督孩子练琴啊。好的家长就是一个好的陪练，你看李迪迪的妈妈，人家的家长多么负责任。冯秦妈妈，你要好好向人家学学啊。
冯秦妈妈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回到家后，就开始效仿李迪迪的妈妈，制定练琴时间，练琴计划，坐到冯秦身边像个节拍器一样打拍子。
从此，冯秦的练琴就成了上刑场。在一天天无止尽的“声声慢”中，冯秦学习钢琴的热情被磨灭殆尽。终于有一天，她发出了黄河般的怒吼：“我不要慢练，我不要练，我不要钢琴！我这辈子都不要碰钢琴！”
这样的罢练一次次地被冯秦妈妈无情地镇压，有时候，还要加上冯秦爸爸的联合绞杀。花那么多钱买琴，用那么多时间练琴，老师的课费那么贵，单位里的同事都知道冯秦学钢琴了......无数个理由像紧箍咒，又像五花大绑，更像抽打的皮鞭一样逼迫冯秦继续学琴之路。
直到上了初中后不久，冯秦的功课越来越重，考试越来越多，排名越来越靠后，班主任老师找家长去办公室重点谈话，老冯夫妇才叹了口气说，还是学习要紧，顾大头吧。
冯秦从此就不练钢琴了。这一搁置就是许多年。
也许冯秦的确是与“琴”有缘分的，到了第四医院治疗疾病，却意外地重新捡起钢琴练习。
也许有些事情，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在不同的心境之下，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比如，以前冯秦看到钢琴恨不得拿起家里的板凳砸了。可是现在，她是那么渴望坐到钢琴前，用手指一遍遍地抚摸着这黑白相间的88个键。只要让她触碰到键盘，她的心立刻变得柔软、宁静、舒畅。反正用什么词汇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还有以前令冯秦深恶痛绝的“慢练”，现在竟然变成了一种享受。不疾不徐，稳稳当当，一个音一个音弹扎实，这样的感觉真好！选择曲目也是，她偏向于中速，或者慢速的曲子，一边弹，一边想，一边陶醉，一边沉浸。
冯秦现在最偏爱的曲子是《圣母颂》，有不少音乐家都写了《圣母颂》，古诺、巴赫、舒伯特。因为和小琴约好，要给她弹伴奏，冯秦练习的是巴赫作曲的《圣母颂》。
冯秦闭着眼睛盲弹，宛如流水般的分解和弦在指尖流淌，感情也随着音符的流动而起伏。如果没有以前“慢练”的功底，她怎么能领会到乐曲的曼妙？她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别弹了！再弹下去你就走火入魔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冯秦的弹奏，她猛然睁开眼睛，仿佛美梦被惊醒。
小唐急匆匆地走进来，后来还跟着肖菲。
冯秦很不悦地站起身，轻轻地把琴盖盖上才和小唐说话。
“我弹钢琴怎么就走火入魔了？”
“不是弹钢琴的事，你知道我说什么，冯秦，你不要固执了！”小唐的脸上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冯秦说，瞧把你给吓的，有那么严重吗？
小唐说，这不是小事，要慎重考虑。你还要征求叔叔、阿姨的意见。
冯秦说，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听这个人，听那个人的意见？
小唐说，他们不是别人，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啊。
“怎么？你要道德绑架？对父母一定要唯命是从才算孝顺吗？”冯秦的目光直射向小唐。
“连顺都做不到，还叫孝吗？”小唐紧锁着眉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好了，你不要口口声声提我父母，我自己的父母我自己去沟通。我看这些想法纯粹是你自私的想法。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所有的责任我自己来承担吧。”冯秦说。
小唐一看冯秦的态度如此难以撼动，她的态度就软了下来，说，我并不是不支持你，你做的事情很伟大，很圣洁，就像你弹的曲子一样。可是收养孩子不是弹钢琴那么简单，弹圣母容易，做圣母很难。我们自己也是病人，今后自己都有很多不可预知的困难啊。
冯秦早已经对小唐的这番说法不耐烦了，她说，好了，你也不用劝我了，我的主意已经定了。我就是要收养小花！
小唐说，肖菲，你快说几句。
身体刚恢复的肖菲其实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小唐急急忙忙就把她拉来了。她刚才看到冯秦和小唐的情绪都很激动，心想她们一定有什么事情有了分歧。
她就说，冯秦，你不要激动，小唐把我叫来，唉，这几天我病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是，凭我对小唐的了解，小唐的考虑可能也有她的道理，也不是一定要立刻做出决定，多点时间考虑也不是一件坏事。
冯秦说，肖菲，你还没搞清楚事情就来充当说客了？本人不接受任何说服，因为本人心智正常，有足够的思考和判断能力。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一个公众号就把你累趴下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娇气！
肖菲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冯秦的话过于尖利，甚至有点刻薄，她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于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唐说，肖菲是我请来说服你的，你们是老邻居，老交情，我想她的话你可能会听。
冯秦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三岁小孩吗，别人劝几句我就听了？你还叫肖菲来说服我，你问问她自己，她小时候连辫子都不会扎，还是我给她扎辫子的呢。
冯秦也不管肖菲什么感受，还说，不愉快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多说无益。
冯秦说完，就走出了红丝带活动中心。
“冯秦，你别走！”肖菲要去追。
“肖菲，别去了，没用的。唉，我知道冯秦的脾气，可能是我刚才太急躁了。”小唐克制住了要去追的冲动。
肖菲说，小唐，那你急急忙忙把我叫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看，我来简直就是在帮你的倒忙。
小唐说，肖菲，是我不对，我都没顾上和你原原本本讲这件事。我从头讲，好不好？
小唐就开始从头到尾地讲述这件事。
三天前，病房里来了一个新病人，护士长马上去病房看他。这个人也姓冯，叫冯阿牛。他很健谈，家里有什么人，是怎么染上病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护士长了。
护士长一看，冯阿牛不像其他刚入院的病人那样对自己的事情讳莫如深，说他很好接触，让红丝带的志愿者们平时可以多和他交流，帮助他尽快治疗和恢复。
正好你生病了，田田和小琴要照顾你，小郑和马左右要忙别的事，小郑就说冯阿牛就归我和冯秦结成对子。小郑还说，冯秦，你们都姓冯，天下姓冯是一家，你去帮助他最合适了。
我一开始觉得这句话是玩笑话，没想到冯秦这个人真的开了一个大玩笑。
冯阿牛告诉冯秦说，他和老婆很相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叫小花，一个叫小朵，要不是染上了艾滋病，家庭很幸福。
冯秦对阿牛说，肯定是你有不洁性行为才染上的。
冯阿牛发誓说，他自从和老婆结婚以后，连别的女人的手指头都没碰过，怎么会有不洁性行为？
冯秦问，你吸毒了？
他说，我连香烟都不抽，老酒也不喝，更不可能去吸毒了。
冯秦又问，通过血液传染的？
冯阿牛说，都不是。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是十年前染上的。
“啊？”肖菲听到小唐说到这里，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潜伏期有十年？”
小唐说，听我说下去。
冯阿牛说，18岁那年，他还是毛头小伙子。那时年轻，有年纪大的老乡老去镇子上的洗头店。一开始，他以为他们真的去洗头。还说，你们洗头还要去店里花钱，自己对着水龙头冲一冲不就行了？又快又省钱。
老乡说，你这个小伙子真是没有见过世面，洗头哪里是真的叫你洗头啊，你也可以去看看洗头妹呀。你火力壮，你去了划算。像我年纪大了，有几次明明想要了，结果是白费力气，白花钱。
冯阿牛听得似懂非懂，老乡就带着他去那些洗头房了。一开始只是好奇，他也知道老乡去那里是有花头的，心想反正就是看看。谁知到了那里，那些洗头妹一个个漂亮又风骚，他一下子就被她们拿下了。
但是，冯阿牛过后很后悔，他下定决心，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他想好好地找一个对象，踏踏实实地挣钱过日子。
冯阿牛说到做到了，他从此以后真的不踏入洗头房半步，连那几个喜欢去洗头房的老乡，他都刻意疏远了。因为他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就是被那几个人哄骗去的。要是还和那几个人在一起，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又跟着去。
冯阿牛后来找了一个对象，很朴实，很贤惠，阿牛就和她结婚了，两个人后来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本来日子过得很安稳的，就在前段时间，阿牛查出感染了艾滋病。
肖菲听到这里，说，唉，太可惜了。
小唐说，冯秦也是这样对冯阿牛说的。冯秦说，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配合医生好好治疗，你家里还有老婆和女儿，她们等着你把病毒控制住，回家去团圆呢。
冯阿牛说，想得简单了，他的事情可比这复杂多了。因为他查出阳性了，医生就让他老婆也查一下，医生说如果hIV是阴性就提前预防，如果是阳性，就要马上检查免疫功能，然后接受治疗。
肖菲听到这里，心都提起来了，催促小唐，快说啊，他老婆怎么样？
小唐接着说，他老婆查了，结果是阳性。阿牛老婆是个本本分分的女人，她除了老公就是女儿，连外人都不太接触。当她拿到化验单，听医生对她说，她也是阳性的时候，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站在那里傻了。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回荡在大厅里，谁听了都心里发颤。
肖菲的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说，难道他们结婚前没有去婚检吗？唉，要是结婚前就检查出来，后来的事情可能就避免了。
小唐接着说，护士长去劝阿牛老婆，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赶紧把两个孩子都带到医院来检查，越快越好。
阿牛老婆就给婆婆打电话，让婆婆快点带两个女儿来医院。两个孩子来了，一个四岁，一个两岁，经过检查，四岁的小花感染了，两岁的小朵没事。
阿牛夫妇听到化验结果后，老婆还是不停地哭，阿牛难受地只想撞墙。他没想到，自己为十年前的错误买了单，可怜的是连累了无辜的老婆和女儿。
小唐说到这，突然如鲠在喉，说不下去了。
肖菲关切地问，小唐，我知道冯秦对你的态度不好。她的脾气有点差，可能有原生家庭的影响吧，但是，了解她就接受她，何况你是她的最爱的...朋友，你要多宽容啊。
小唐摆摆手，说，冯秦的脾气我一向是知道的，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也已经适应和习惯了。但是，现在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同意冯秦的想法。我想冯叔叔和秦阿姨也很难接受。
肖菲吃惊地问，你说的是什么事？
小唐没说话，脑海里闪现的是她和冯秦两个人争吵的画面。
小唐和冯秦在病房里，两个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冯秦告诉小唐说，她有个重大的决定需要小唐支持，她说，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小唐都站在她的身旁，她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但是，当小唐听到冯秦的决定是要收养冯阿牛的大女儿小花时，立刻就勃然大怒。小唐说，冯秦，你简直在开玩笑。我们做志愿者帮助别人也要有度，冯阿牛的苦难我们没办法替他来背负。要奉献爱心是可以的，逢年过节给他们帮助，资助小花甚至是小朵上学，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但是，收养小花就太麻烦了。
冯秦说，怎么麻烦了？
小唐说，有很多麻烦，一是收养手续没那么简单，二是，我们两个人都是艾滋病人，再加上一个小花，真成了艾滋三口之家了！
冯秦说，有什么不可以？艾滋病的孩子就不可以有家吗？
小唐说，小花她有自己的家啊！她有自己的亲生父母！
冯秦反驳说，冯阿牛两口子染病都快崩溃了，再加上小花，他们家可怎么过？
“你一定要收养，为什么不收养小朵呢？”小唐非常不解地问冯秦。
“就要小花，因为小花更需要关爱。”冯秦这样回答。
肖菲听到这里，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有点棘手。因为她马上想到了冯叔叔和秦阿姨，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这时候，老冯正和肖雄飞在工大家属楼前下棋呢。
老冯有日子没找肖雄飞喝酒聊天了，因为冯秦的妈妈最近身体不好。起因是一个小小的感冒，以前冯秦妈感冒就上药店买一盒感冒冲剂喝，睡一觉就好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喝感冒冲剂不管用了。不仅发高烧，还浑身乏力，上医院输液，把烧退下来了，却又开始咳嗽了，然后就是没有食欲，没有力气，足足将近十天了，冯秦妈才有所好转。
老冯这十天可吃了苦头了，以前他是甩手掌柜，什么活都不干。但是冯秦妈一病，他不仅要管人，还要管事，把他累得够呛，还憋得够呛。
趁着冯秦妈睡觉的时候，老冯跑出来透透气。上肖雄飞家，是老冯的首选，因为肖雄飞没有老伴，和他说什么都毫无顾忌。再说，肖雄飞对他宽容，随便他说什么，同意的不同意的反正他都能接受。有时候两个人也抬抬杠，但是话说出来后，两个人依然是好哥们。
肖雄飞这几天为了柳晓依要见肖菲的事情也很郁闷，这时候老冯来家里，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也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两个人看着在下棋，其实就是随手摆个手势，重要的还是聊天。
“老肖，你要让肖菲的妈妈见肖菲！”老冯严肃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肖雄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理解一个母亲的心，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当然，我也不是女人，但是我懂得女人的心。女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动物，她可以不要我们男人，但是绝不能没有孩子，你懂不懂？”
“你胡说八道！世界上就没有坏女人了？坏女人就是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为了自己，狠心抛下孩子，自己去寻找快活！”肖雄飞气愤地说。
“当然也有坏女人，我讲的是大多数，我相信肖菲的妈妈也在大多数里吧。你别急，别朝我瞪眼睛。她过去是做错了，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不应该离开你们。或者说，离开了也不能这么多年不来找你们。现在肖菲都这么大了，才想起来找，好像是晚了点，但是她也是在改正错误嘛。”
“老冯，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看法?那我们俩就是两路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可以回去了。”
肖雄飞一生气，把棋子一个个往盒子里放。
“干什么？不下棋了？我还没杀痛快呢。”老冯摁住肖雄飞的手。
“把手拿开，我不和你这种脑筋的人下棋。”肖雄飞气呼呼地说。
“你怎么也像个老小孩了，说都说不得，我是把你当作兄弟，什么话都不隐瞒才这样说的。再说，让不让肖菲妈和女儿见面，最主要的是要尊重肖菲的意见。她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点比你做得好，我就很尊重我们冯秦的想法。”老冯有点得意。
肖雄飞嘲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哈，你好得很，你是个懂得尊重孩子的爸爸。
这时候，老冯的手机响了。他没马上接，说，哎呀糟了，老太婆醒了，又要叫我回去伺候她了。我的命苦，我刚刚逃出来玩一会儿，又要去做奴隶了。
肖雄飞说，冯秦妈这辈子侍候你的时候不比你多？你这个坏良心！快接电话！
老冯一边摸出手机，一边唉声叹气，说，老了生病怎么办，要是我也生病，两个人谁服侍谁呢？
“喂，哦，是小唐啊，冯秦怎么样？你有什么事？”
老冯在接电话，肖雄飞一边摆弄着棋子，一边在等他接完电话再杀两盘。
老冯听着电话，不停地“嗯嗯”应着，不过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听着听着，他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树底下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终于发出了地动山摇般的吼声。
“她这是想全家人都没有好日子过啊？你告诉她，马上去告诉她，她要这样做，还不如拿把刀先把我们两个老的杀掉。她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啊？小唐，你也是，这样荒唐的想法，你居然也不劝劝。什么，你劝了，她不听？不听，你就继续劝，直到劝到听为止！就这样！气死老子了！”
老冯狠狠地挂断电话，手插在腰上，喘着粗气。
肖雄飞说，干什么啊，你和小唐发这么大火？有话好好说，你不是最尊重孩子的爸爸吗？
老冯一听就更加来气了，说，老肖，你这是落井下石啊？你要看我笑话啊？你这个人的道德素质这么差啊？
肖雄飞说，我又不知道你们在电话里说什么，我就这样随口一说，又像踩到你的尾巴一样。
老冯一屁股坐下来，把棋盘上摆放得整齐的棋子搞乱。肖雄飞说，你别捣乱！不是说还要下两盘的吗？老冯说，下什么下，还捣乱，我心里有多乱你知道吗？
“冯秦这个丫头真要把我们两个都气到住院才甘心啊。她现在想收养一个艾滋病的小孩，这样我们家就有三个病人了？她这么想做妈妈，那还不如把肚子的那个生下来好了，反正也是一样的！”
肖雄飞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什么，你说她要收养艾滋病小孩？哎呀，自己都是病人啊，以后日子怎么过？
老冯已经没有力气再发火了，他说，老太婆一个感冒都把我折腾得够呛，以后这一家子，这个好了那个病了，天无宁日了。
肖雄飞说，老冯，别急，我们想办法让冯秦改变想法，我马上给肖菲打电话，让她无论如何要劝冯秦放弃。
肖雄飞不知道的是，肖菲的话冯秦根本听不进去。肖菲现在也急得很，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刚才小唐情急之下，给秦阿姨打电话没人接听，她又给冯叔叔打了电话。
肖菲本来想阻止小唐给冯秦的爸妈打电话，但是小唐显然已经慌乱地失去分寸，才出此下策。
事实正如肖菲预料的一样，冯叔叔在电话里已经把冯秦骂得狗血喷头了。可是生气、发火根本就于事无补。战火反而越烧越旺，面积越烧越大。
肖菲看到小琴迎面走来，她赶紧叫住小琴，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肖菲的想法是，最近小琴和冯秦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练琴，她的话冯秦可能会听。
谁知道，小琴听后，并不像肖菲那样着急，但是她说，我现在就去找冯秦。
“你答应帮我劝劝冯秦了？”小唐喜出望外地说。
“我找冯秦去排练《圣母颂》。”小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