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小巷子中响起。
“吧嗒。”
染血的栗子糕和梅花糕掉在地上，染上了灰尘。
颜飞雪捂着腹部的伤口，没有怨恨，她只是疑惑的看着谢子阳，“子阳哥哥，你做什么？”
谢子阳狠了狠心，用力抽出刺入她腹部的匕首，“雪儿，你别恨我，要怪就怪你是颜知虞的女儿，你的存在，挡了我的路。”
听到这里，颜飞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些黑衣人，是你找来的？”
谢子阳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是当然的。
但和颜飞雪成亲，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碧水宫也只会将他当成一个入赘的女婿，将来碧水宫的大权还是在颜飞雪手上。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赘婿的身份，他要的是自己大权在握，要的是成为人上人，没有闲工夫陪一个小女孩玩什么爱情游戏。
他提前动身来万安城，就是仗着颜飞雪对自己的信任，想要提前除掉颜飞雪。
只要他小心一点不被发现，等到颜飞雪没了，他们的婚约就不作数了。
“雪儿，对不起，但是和你成亲，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呢？”
颜飞雪捂着伤口，脸色苍白。
伤她的匕首上有特殊的放血槽，伤口不易愈合。
而这把匕首，还是当年颜飞雪送给谢子阳的。
她此刻失血过多，踉跄的后退两步，靠在墙壁上，才能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谢子阳没有着急杀了她，只是拿着匕首站在原地，目光凝滞，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从小，我娘就告诉我，将来我是要和碧水宫小宫主成亲的，我要学着柔顺，学着讨好你，讨好碧水宫的每一个人，但是我不愿意，我那么优秀那么努力，却要被迫讨好一个女人，每次看着你无忧无虑的笑，我的内心有多煎熬，这都是牺牲了我的人生才换来的，你凭什么认为这是应该的！”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谢子阳急需找个人发泄这些阴暗的情绪，对着颜飞雪一个将死之人，他反倒是能将一切全盘托出。
听着谢子阳絮絮叨叨的回忆，颜飞雪震惊过后，只觉得可笑。
“谢子阳，你不会真觉得你很重要吧？”
此刻，听完谢子阳的内心剖白，颜飞雪深感荒谬，她连名带姓的唤对方：“我碧水宫传承已久，虽说历代宫主都是女人，但哪一任宫主的丈夫不是人中龙凤，你凭什么觉得你就比得上他们？”
“知道你为什么能跟我定亲吗？”
看着颜飞雪与往日不同的表现，谢子阳的心跳倏然加快。
一种接近真相的不安让他不自觉紧张起来，直觉接下来的事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颜飞雪神情平静，“因为你的父亲，他设计救下你娘，又让你娘爱上了他，然后又借着结婚那一日，行刺了上一任的宫主。”
颜飞雪面无表情，失血过多让她眼前发黑，“你娘出自碧水宫，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开碧水宫吗？不是因为她想退隐，是因为她犯了错啊，她的错就是相信了你爹，将你爹带进了碧水宫，你爹妄图杀了上一任宫主取而代之，最后被宫主处死。”
谢子阳垂在身侧的手隐隐颤抖，他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我爹是大英雄，他是为了碧水宫牺牲的，你们还要让他的独子入赘碧水宫当个傀儡，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颜飞雪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碧水宫没人告诉你真相，是怕你小小年纪有心理负担，怎么，你娘也没告诉你吗？”
她费力的喘了口气，“碧水宫的宫规你应该知道吧，谋害宫主，不论缘由，只要牵涉其中一并处死，当时处死你爹时你娘已经有了身孕，她又拼死为当时还是少宫主的我娘挡下一剑，这才为她换得赎罪的机会。”
“我娘为她不惜忤逆当时还是宫主的师父，在宫主殿外一跪不起，为你娘求情，这才让她不至于被一并处死。也是因此我娘才落下寒症，每逢冬天几乎离不开暖炉，一个身负内力的人却怕冷，你说好不好笑，保下你们母子二人的命，又护着你们这么多年，我娘欠你们的早就还清了。”
“碧水宫上下都不同意让你和我定亲，他们觉得你爹品行不端，身为他的儿子，肯定也遗传了他的忘恩负义，是你娘怕我和别人成亲，那些药材供了别人，去我娘屋外跪了三天三夜，我娘看她实在可怜，又念着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不愿让她为难，再加上你也算是个青年俊彦，这才有了你我的婚约，否则这江湖多少英雄少年，难道你以为我堂堂碧水宫的少宫主，看到个男人就走不动路？非得要个病秧子？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蒙尘明珠，能让我颜飞雪巴巴的倒贴。”
“当年你娘怀着你时为了救我娘受了伤，这些年你一直体弱，宫里每当得了什么天材地宝都优先供给你，这都是你和我定亲的缘故，端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还真是和你那个忘恩负义的爹一脉相承啊，碧水宫这么多年的教导都没能洗清你血脉里的肮脏。”
谢子阳脸上血色尽褪，“怎，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是不是骗我，看我要杀你所以编出这些谎话骗我！”
说到最后，他发带散乱，嘶吼出声，形容狰狞，再没有半分温润如玉。
他不自觉想起一直以来，娘亲看着他的欲言又止，想起每当自己问起关于爹的信息，娘总是黯然神伤却又对爹绝口不提，甚至他没见过娘去祭拜过爹一次。
难怪碧水宫的人虽然看不上自己，但是每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天材地宝都会优先送来，娘亲也总是一脸惶恐的多次感谢，他总觉得娘亲寄人篱下太过委屈，未曾察觉到水面之下的波澜。
难怪碧水宫的人上下都对自己横眉冷对，他一直以为是她们看不起自己身份低微，真相竟是如此吗。
看着谢子阳有些明悟的眼神，颜飞雪忍不住畅快的笑了，“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娘虽然不说，但是她面对你时不好受吧，毕竟你爹可是她的真爱，原本她应该是碧水宫下一任大长老的，可惜她为了个男人毁了自己，碧水宫上下皆知，大家不过是怕你身子不好瞒着你罢了，竟让你生出了这许多不该有的妄想。”
谢子阳忍不住后退两步，表情有些呆滞，“不，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是骗子，颜飞雪，你去死吧！”
他双目赤红犹如失去理智的野兽，手里的匕首再度向颜飞雪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