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比进入道域时更加混乱、痛苦。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要被不同的空间力量撕碎。身后的寂灭风暴轰鸣声瞬间变得遥远、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万物生长的“勃勃”声?不,更像是一种缓慢的腐朽与沉淀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他重重地摔落在一片潮湿、松软的地面上。
周身剧痛,法力几乎干涸,神魂萎靡,伤势沉重。但他还活着!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四周。
这里不再是灰白色的死寂荒原,而是一片幽暗、静谧的森林。
树木高大得超乎想象,树干呈现一种深沉的暗褐色,树皮如同龙鳞般层层叠叠。树冠遮天蔽日,只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过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但这份“生命”却透着一种诡异的惰性与沉重,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充满了腐朽与沉淀的意味。地面铺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落叶与苔藓,踩上去松软无声。
森林之中,一片死寂,听不到鸟叫虫鸣,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万物缓慢“沉淀”的法则低语。
“这又是哪里?” 阎不羁心中充满警惕。虽然脱离了寂灭风灾的致命威胁,但这片森林给他的感觉,同样不简单。那股沉重、惰性的生命法则,正在缓慢地侵蚀他活跃的混沌法力与生机,仿佛要将他同化成这森林中一株“静止”的古树。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靠在一棵巨树的根部,立刻开始调息疗伤。此地的生命元气虽然诡异,但总量庞大,被他以混沌之道强行吸纳、转化,虽然效率低下,总好过没有。
同时,他心神沉入体内,检查那无限混沌本质晶体。晶体依旧光华流转,但在核心处,多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挥之不去的灰暗烙印——那是那道恐怖目光残留的些许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试图侵蚀晶体的根本。
“那门扉后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阎不羁心有余悸。这次探查任务,远远超出了预期。万法盟知道那荒原深处藏着这样的东西吗?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也陷入了新的困境。这片未知的森林危机四伏,他伤势未愈,还需时刻警惕那黑炎峰是否还有其他后手,更要尽快清除体内那丝恐怖的目光烙印。
不过,祸福相依。这次死里逃生,亲身感受了那超越层次的寂灭威压,甚至被其目光“烙印”,虽然危险,却也让他对“寂灭”的理解,在生死间被强行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层面。若能消化此番经历,他的寂灭真意必将更上一层楼。
他吞下一把丹药,闭上双眼,开始全力疗伤,并尝试以无限混沌本质,缓慢地磨灭、解析那一丝灰暗烙印。
道域的危险,层出不穷。而那扇连接着未知恐怖的门扉,以及门后的目光,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悄然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阎不羁靠坐在巨树根部,如同一个即将融入这幽暗背景的雕像。他周身气息微弱,灰金色的混沌死气变得晦暗不明,只有体内那枚“无限混沌本质”晶体仍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抵御着外界那股无处不在的惰性侵蚀。
这片森林的法则极其诡异。它并非剥夺生机,而是以一种缓慢、沉重的方式,将一切“活性”沉淀、固化。空气中浓郁的生命元气,吸入体内后,非但不能快速补充消耗,反而如同粘稠的胶质,淤塞经脉,迟滞法力运转,甚至隐隐要将他的思维、他的道心都拖入一种永恒的“沉眠”状态。
“好诡异的‘生’之法则……与寂灭荒原的‘死’截然相反,却同样危险。” 阎不羁心中凛然。寂灭是狂暴的终结,而这里是温柔的凝固。他必须时刻紧守心神,以混沌之道的“动”与“演化”特性,强行对抗这种“静”与“固化”的侵蚀。
疗伤的过程异常缓慢且痛苦。丹药的药力被惰性法则大大延缓,混沌之力每恢复一丝,都要与侵入体内的沉重生命元气进行艰难的“搏斗”与“转化”。更麻烦的是,神魂深处那道源自恐怖目光的灰暗烙印,在这惰性环境中,虽然扩散速度被减缓,却仿佛找到了某种“温床”,变得更加顽固、深邃,持续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威压,干扰他的疗愈。
时间在这片森林中失去了准确的意义,只有那缓慢到令人发狂的“沉淀”感在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阎不羁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法力恢复了三四成,但神魂的疲惫与那道烙印的威胁依旧如鲠在喉。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森林,寻找一个法则相对正常的地方,才能彻底清除隐患。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黯淡,却多了几分被磨砺后的沉静。他扶着粗糙的树皮站起身,仔细感知周围。
森林无边无际,巨木参天。脚下是厚达数尺、松软如毯的腐殖层,踩上去悄无声息。没有风,只有他自己移动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光线极其黯淡,可视范围不过百丈。神识依旧不敢外放太远,此地法则对精神力的“沉淀”效果更强。
他选定一个感觉中惰性法则相对稀薄些的方向,开始小心翼翼地前行。
行走在这片沉眠古森中,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他能感觉到森林深处传来一种庞大、古老、仿佛在永恒沉睡的意志,正是这股意志,赋予了此地独特的法则。沿途,他看到了一些奇异的植物:会缓慢开合、喷吐出淡黄色惰性孢子的巨大菌类;叶片如同凝固翡翠、纹路天然形成封印符文的藤蔓;甚至还有几株形似小树、根须却在缓慢蠕动的活化植傀,不过它们行动极其迟缓,威胁不大。
他也遇到了一些“动物”。那是一只皮毛呈现灰褐色、动作如同慢镜头回放般的岩皮貂,它发现阎不羁后,试图攻击,但其扑击速度慢得可笑,被阎不羁轻易躲开。岩皮貂体内也充斥着惰性能量,击杀后并无多少精气残留,反而尸体很快被地面的苔藓菌类分解、吸收,仿佛回归了森林的循环。
“这里的生灵,都被同化了。” 阎不羁若有所思。这片森林,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缓慢运转的消化系统,将一切纳入其“沉淀”与“固化”的法则循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