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祝一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
走过去，果不其然，电视机屏幕上又是《甄嬛传》。
略微称奇的是，他姐这次居然没有嗑着瓜子看，而是低头看着手机，唇角幅度过大，笑得有些变态。
与此同时，手还一直揉着身旁萨摩耶的脑袋。
说是揉是因为她不是顺着毛捋，而是前后左右乱揉。
萨摩耶头顶微炸，懒懒地耷拉着眼。
许祝难得地在一只狗的身上看到了生无可恋这个表情。
许祝：“……”
他姐一天八百出幺蛾子，许祝没多注意，回房间换睡衣找手机。
找完手机到厨房倒了杯水，刚举起准备喝两口。
这时，被压迫许久的萨摩耶才注意到他，噌地一甩头脱离‘魔爪’冲着他撒着欢地奔过来。
见这架势，许祝提前放了水杯。
刚放下，就被萨摩耶扑了个满怀，后撤一步才稳住身形。
像是察觉到手底下一空，客厅里的人抬头。
一看见他，身子猛地后仰，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许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冷不丁地吓我一跳。”
许祝把萨摩耶前爪放在地上，微蹲着揉了揉它的脑袋安抚了一下，这才起身端着水杯走到客厅，边走边说：“十分钟前。”
许愿大吃一惊：“十分钟？！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到。”
接着，许愿就见她弟窝在单人沙发里坐下，掀了掀眼帘平淡开口：“正常，就你这样的，小偷到家里绕一圈偷完了你都没感觉。”
许愿：“……”
要不是打不过她好想打人啊。
许愿忍气吞声，转移话题：“你竞赛老师找你干什么？”
“让我考虑准备自主招生和高考两手抓，上双保险。”
自主招生是重点高校选拔有特殊方面的专才的考试，一般是二三月各高校公布招生简章，五月提交报名资料，六月中旬高考后参加考试。
参加后如果成绩不错，可以降分10-60录取，甚至有些只要达了一本线就录取。
当然，难度也极为逆天。
许愿在课后题里面也碰到过几道自招考试的题，一开始做出来过两道，她立马自信心爆棚上赶着找了几道题，结果就是把她做自闭了。
许愿托腮：“那不错啊。”
许祝平静补充：“说我发挥不太稳定，可以提早准备。”
许愿：“……”
老师这话可算是戳到她弟肺管子了。
许祝从小参加奥数比赛，一路顺风顺水金牌拿满，唯一的挫折就是中考没考好。
到了高中，高中她弟又顺风顺水拿了国二。
也就是说，在她还在吭哧吭哧做中考题的时候，她弟可能要去读大学了。
但他当时才高一，而且数竞的竞争激烈，全国二等奖虽然能保送很大一部分重点学校，离最好的那几所学校仍然有一定差距。
第二年竞赛，许祝物竞数竞两手抓，但一定程度上更倾向于物竞，因为数学底子不错，物竞第一年就又是一个国二，没选择走。
第三年竞赛，他专攻物竞，成绩漂亮得不像话。
所有老师同学都以为他肯定能进国家集训队，保送板上钉钉。
但成绩下来又是国二，止步不前。
反倒是经常落在他后面的几位同学迈步国一，有一位进了国家集训队，成功保送。
竞赛成绩出来后，也有老师也劝过他，要不这次就直接走了算了，国二已经能保不错的大学了。
许祝很平静，但第三次放弃。
之前忙着竞赛，他成绩只是年级二三十名，放弃竞赛后，十一月和十二月末的两次月考，他成绩都稳在年级第一。
老师们就没再劝了。
虽然从成绩出来到之后放弃保送她弟都没什么表情，但许愿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次国二估计对他打击挺大……
从她弟一个八百辈子都不看成绩单的人前几天仔仔细细看成绩单就看出来了。
许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额……”
忽然，目光挪到电视上。
许愿指了指屏幕，一脸夸张的惊喜：“你看！关键剧情！温太医要被拉出来验血了！”
“许愿。”
许祝中肯点评：“你转移话题的技术非常生硬，演技也非常拙劣。”
许愿对后面那句充耳不闻，揪住他的话茬子：“叫什么许愿呢，叫姐！”
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但从有记忆开始许祝就没怎么叫过她姐。
唯一能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就是他在和朋友介绍她的时候——
许愿，我姐。
“就大几分钟。”
许愿纠正他：“姐姐就是姐姐，别说几分钟，就是大几秒钟，几毫秒我也是你姐。”
许祝掀了掀眼皮：“不可能大几秒钟的，更别说几毫秒。”
“我只是举个例子。”许愿说，“从时间的严格规定性上来解释长幼有序知道吗？”
“今天晚上吃什么？”
“都行。”许愿顺口回完就回过神来了，一眼识破他的计谋，“许祝，你别扯开话题。”
“我做饭。”
许愿瞬间把刚刚的那点坚持抛之脑后，眼睛一亮：“什么都可以点吗？”
“点吧。”
难得见他这么阔气，许愿张口开始报菜名：“行，我想吃麻婆豆腐，糖醋丸子巴拉巴拉……”
“行。”
许祝应承得太快她差点没反应过来，许愿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也没有做过这些吧，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许祝，你有问题，大问题。”
“对，第一次做。”许祝淡声补充，“拿你试毒。”
“……”
她也不算笨嘴拙舌，怎么对上她弟就经常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呢……
他有毒。
-
周六。
脚腕扭伤出行不便，虽说现在已经勉强能走路，但许愿还是又在家里待了一天。
这天没敢再放甄嬛传，窝在卧室补进度，主要还是数理化。
请假一时爽，补课火葬场。
这一周涉及的知识其实也不算太多，她这几天都已经零零碎碎地补上，关键还是做题，先自己找了一点难度适中的题，然后才看老师布置下的作业。
写得烦了就出去和公主玩一会儿，坚决不摸手机，因为一摸就放不下了。
上次月考她年级一百零八。
这是一个勉强搭上了附中绿林好汉的排名，再掉就出一班了。
书桌旁的飘窗外，云层翻腾更迭，光影变短拉长。
不觉间，华灯初上，暮色笼罩城市，有零碎烟火腾飞而起，于夜幕之上炸开。
这天晚上，难得一家四口都有时间，她爸下厨，许愿吃上了昨天点了但没敢让许祝尝试的麻婆豆腐和糖醋丸子。
吃饱喝足，许愿接过了洗碗的重担。
顺便给自己播了一首《我相信》。
一边哼歌一边洗碗，单曲循环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终于把最后一个碗归置好。
解围裙抬眼时，许愿看到了窗外慢慢炸开的烟花。
烟花是大地献给天空的花。
许愿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转身到客厅的时候，她妈妈杜悦安对着姐弟俩问：“明天就是元旦，今晚公园里放烟花，你们不下去玩儿吗？”
许愿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已经是公历的年底。
她对公历过新年一直没有什么实感，在她印象中只有春节才算过年，所以也没太注意。
已经在屋子里憋了一天的许愿点头如捣蒜：“想去想去。”
许祝：“不想。”
他不理解。
这人不是怕冷吗，怎么对大晚上出去挨冻这件事这么积极。
杜悦安对着许愿叮嘱：“下去的时候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去草坪里转悠，小心又摔了，也别离家太远。”
她爸许平安也抬起脑袋问：“微信里钱还够吗？我给你们转点儿？”
“新年这两天放烟花容易出事，前两天还有人放烟花把人家车点炸了的，你们出去小心一点，离放烟花的地方尽量远一点。”
许祝：“……”
没人问问他的意见吗？
-
“小许啊，不是姐说你，你是时候要认清一下你姐的家庭地位了。”许愿在电梯里笑个不停，“我可是掌上明珠你懂吗？”
许祝懒得搭理她。
“不过你也不用沮丧嘛……”许愿说，“你也是掌上明祝啊。”
“哈哈哈哈哈——”
许愿一路从楼梯走到大厅楼门口，一路走，一路笑。
许祝也不说什么，非常平静地走到了楼门口。
把门一敞。
一口冷风就灌进了许愿的肚子：“……哈哈，唔——”
很好，闭嘴了。
-
掌上明珠和掌上明祝一起出门看烟花。
看小区旁不远的长阳湖公园沿河的跨年烟花秀，20:17准时开始，意为告别2016迎接2017。
公园沿河已经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摩肩接踵，举步维艰。
许愿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脚腕，选择就窝在外围，看个热闹。
没多久，烟花秀开始。
簇簇火光从江面上升腾而起，如同流星划破天际，拖过一条长尾，最终于夜幕之上的某一点停驻，砰然炸开，火光四溅，像是发光的蓬松蒲公英。
缤纷色彩，点缀夜幕。
烟花只绽放刹那，美景只显现片刻。
无数镜头对向夜幕，想要记录捕捉那个瞬间，抓住那个刹那。
想要留存或者分享那个刹那。
莫名其妙的，毫无根据的，许愿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模糊的模样。
忽然，好想分享给他。
几乎没怎么细想，许愿摘下手套掏出手机，摁开了录像模式，对准了夜空。
临川的冬末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感，风像刮骨刀一样平等凌迟着每一片裸露的肌肤，没录多久，许愿就感觉指尖僵直。
她却莫名想笑，在烟花声和细碎的嘈杂声里笑着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
同桌！
视频没录多长就摁下了结束键。
她点开那个只聊了一句的聊天框，准备发过去时，却忽然停顿两秒。
这样发视频是不是有些冒昧……
他会觉得是打扰吗……
迟疑了两秒。
许愿退出了选择视频的页面，她低着头在输入框里编辑。
手指有些僵直，她慢慢地打字。
[许愿大户]：新年快乐啊，同桌！
接着，把视频上传到了朋友圈。
配文——
新年快乐\/烟花。
明年吧，或者下一个春节，等，再熟络一点。
就亲口和他说新年快乐，就把想分享的烟花分享给他。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许愿把手机揣兜里，又套上了手套，掌心还是冻得有些僵直，一戴上手套便感受到了带有刺激感的凉意。
渐渐地，体温才回暖。
许愿准备抬头继续看烟花，这时，对上了她弟的视线。
“？”
这人不看烟花看她干什么？
“？？”
许祝也很疑惑，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姐把手从兜里掏出来发消息的。
这人明明买东西都让他付款。
非常心疼自己，舍不得冻到自己一下。
怎么突然转性了？？